《智光老和尚紀念集》 法語 封龕法語 證蓮 事理交融 塵剎皆遍 華嚴法界 月朗中天 恭維 智公老和尚,江蘇泰縣人,俗姓孫,童真入道,英年就學,演教宏宗,拔濟羣眾,實當代不可多得之 龍象也! 溯自滿清光緒卅二年,揚州天寧寺,佛教中學成立,和尚彼時尚在髫年,曾負笈就學。民國以來,最負講經聲譽之仁山老法師,即該校之同學。第該校受革命忍洲之影響,被迫停辦。和尚更與仁山、太虛二公,同就學於楊仁山居士所辦之的南京祇洹精舍。然此,皆中國有佛學研究機構之嚆矢,而和尚等實開中國僧青年研究佛學之先河。續後,親近月霞尊宿,學華嚴禪宗於上海愛儷園,與杭州海潮寺之華嚴大學。中雖迭經波折,以和尚艱苦卓絕之精神,始終不渝,終底於成。 民初,創儒釋初高小學校於泰縣,忝禪於常州之天寗,掩關於海陵之北山,又為和尚宏宗演教之初基。 闕後住持焦山定慧寺,創辦焦山佛學院,受業之僧青年而能宏化於四方者,指不勝屈,於佛教之影響不可謂不大。日寇侵華,鎮江淪陷,和尚避居鄉間,力倡半工半讀,以創福田工讀社,親自紡紗、教課。雖以國事動盪不安,成就不大,然共策畧,於出家佛弟子謀生就學之前途,千載而後,亦無法可以更變。 三十八年,目擊山河變色,為愛國計,為恢復將來之佛教計,乃毅然來臺,十數年來,講經、傳戒,隨宜說法,且以禪誦自修,寒暑無間。以時勢故,國人之學佛者,日漸其多,而歸依 和尚之座下以研究佛法者,何止千人。 今者和向示疾累月,一旦溘然長逝,智鎧掩耀,慧日潛輝,弟子羣中,多有泣下沾襟者,共德行感人之深,於此可見! 茲值封龕之吉,其門人南亭、東初,禮請山僧到來,為和尚說法加封。夫法無可說,說亦非法,而和尚於說無可說之法,早已了然於心,何待山僧饒舌。雖然如是,即今封龕一句,又作麼生道? (卓柱杖云) 豈函蓋之可封 盡天地而莫載任寶乘之所之 遍法界而無礙封 起龕法語 證蓮 此國土,他國土,心色自在,現身處處。此大菩薩之不思議行也! 智公和尚,現身於此國,七十又五年矣;卓錫斯地亦十數載。生平興隆佛教,作育僧材,以慈悲為室,以和忍為衣,坐諸法空座,度如幻眾生。今者,能事已畢,頓示無常,色身遷化,靜處寂光。門人南亭、東初,為擇吉地於觀音山之陽,作永安窀穸之所,和尚於常寂光中,想當怡然首肯。 夫人生如寄,雖今古如是,而相近相親,如師如友,一旦終古永別,人非太上,能不黯然!雖然如是,即今羣弟子恭送一句,又作麼生? (卓柱杖云) 處處總成華嚴界 從教何處不毘盧 起 安塔法語 證蓮 月白風清 山高水長公路蜿蜒 車馳馬駛此宛然動靜二相也!夫靜則生明,動則有苦,一利一弊,優劣顯然。然此,猶凡夫之見也!若夫,至人則不然,如楞嚴經觀世音菩薩耳根圓通云:「入流忘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修持而至即動而静,即静而動,泯苦樂之機,離動靜之相,非四依菩薩,其孰能有此造詣乎! 智公和尚,童真入道,學教參宗,於所謂「南山起雲,北山下雨」之悶葫蘆,早已打破,而進入於「寂寂惺惺,動靜一如」之境界,決非山僧之過譽。 今者,化緣已畢,示現無常,其門人南亭、東初,為安靈骨於此,羣弟子恭送在側,山僧到來,謹為和尚窀穸永安之祝。共祝頌之句,又作麼生?(卓柱杖云) 不於共中起分別 是故此處最吉祥 安 安位法語 證蓮 古人道:「有佛處,不可住;無佛處,即走過。」智公和尚於此,不住而住。(卓柱杖云) 安 祭文 法眷供文 伏以 法身無相。本不滅而不生。化跡隨緣。示有來而有去。是以大心菩薩。雖分身遍布於大千。而宴處常敷於獅座。心心上求佛道。念念不離眾生。斯則千燈續燄。徵慧命之綿延。一脈傳宗。若長河之流注。 恭維 先師上智下光長老。焦山卓錫。洒法雨於東南。瀛海浮杯。踏蕭蘆而上下。化緣既畢。隻履旋歸。徒眾等感念恩情。永懷戀慕。謹擇五七之會。虔脩傳供之儀。 伏願 重興悲願。倒駕慈航而再來。普渡有情。善緣廣結於無盡。張漫天之智網。撈摝群生。燦爍海之心燈。焜煌暗夜。護生護國。固萬年有道之丕基。度世度人。濟苦海無涯於覺岸。共到遮那之境界。永聯三聖之因緣。謹疏微忱。恭祈 明鑒。 中華民國五十二年夏曆三月二十四日 門人謹率諸信士弟子等百拜上言 旅臺江蘇泰縣同鄉會祭文 維 中華民國五十二年三月十八日旅臺江蘇泰縣同鄉會同人等謹以鮮花香楮。致祭於 智光老和尚之靈曰:嗚呼!自公圓寂,莫不悼傷!繄公俗籍,係我同鄉。在世行跡,知亦較詳,幼懷貞敏,惟佛是張,薄言剃度,修持益強。宗參曹洞,教潢清涼。焦山卓錫,大放毫光。普施法雨,遍及香江。儲才作育,創設學堂,一心皈命,悲願難量。光昌寶島,緇素不忘。何時再世?為佛宏揚!靈其有感,知否企望?尚 饗! 僑愛新村佛教講堂祭文 維 中華民國五十二年,歲次癸卯,陰曆三月三十日,桃園縣僑愛新村佛教講堂,在家再傳弟子,觀宗李振翊,觀慈潘元愷,觀靖姬泰安,觀法李惠芳,觀慧周志明,觀相首聯巍,道鳴孫秀蓮,仁文邱江治,觀霞廖運紫,觀寶陳桂珍,觀德陳潤卿,明順曾喻民,暨全體善信五百眾,謹以香花供果,致祭於 先師祖上智下光老人之靈前曰:嗚呼!巍巍師祖,已證真常,華嚴海會,莊嚴香光,凡夫弟子,意冷心傷,何怙何恃,堅冰履霜。庚子三月,蓮社初參,君子三變,循循而談,垂詢善信,言厲旨甘,佛教講堂,安名伽藍。因緣未熟,遲遲三年,基地購成,師祖欣然,未觀厥成,遽返頂天,愍憐信眾,加被成全。噩耗傳來,痛失師公,智者思維,常寂光中,愚者心念,分應慎終,唸佛齋戒,略盡孝衷。五七日內,齋戒純真,唸佛誦經,五十七人,為孝祖故,不茹五辛,憐我慰我,現莊嚴身。嗚呼!蕩蕩師祖,憐慰情殷,圓寂三日,示夢如聞,觀霞觀同,男女二君,金光偉相,似隔薄雲。嗚呼!師祖,畢露真情,佛法不二,驚破幽明,何來何去,示滅示生,今跪靈前,誓修梵行。回憶聖跡,示生海陵,俗姓孫氏,望族著稱,善根深厚,慧入大乘,年十三歲,割愛為僧。受具足戒,名山寶華,皓月尊宿,獎進攸加,一生學力,華嚴名家,天寧參禪,冶公印嘉。禪教雙修,默契佛陀,講經傳戒,普利娑婆,皈依四眾,龍象星羅,斯大法幢,三時巍峨。鳴呼!音容何適,竟爾無言,軀寐求之,莫辨其源,哀我凡恩,仰霑祖恩,生生世世,永立師門。鳴呼!莊嚴法像,入眾生想,奉安禮成,法施甚廣,八部護持,地久天長,終古供獻,伏維 尚享。 在家再傳弟子觀宗李振翊等頂禮三叩 菩薩戒弟子陳顯國祭文 伏以 寶明性海,原無起滅漩澓之波,大湼槃門,寧有生死去來之相,緣以生滅去來,本如來藏性,盡大地是寂滅道場,何處更有去來蹤跡。恭維 傳曹洞正宗定慧堂上上智光覺公大師示現住世七十五年,楷模僧伽六十三載,自行化他,開覺知見,了脫輪廻,生死自由,去來自在,今逢 奉安盛典陽居一乘弟子陳顯國虔爇瓣香,哀伸供養,伏願 格臨俯垂 冥鑑 焦山覺公 法嗣洞宗 等研三學 時彥之雄為國為教 一片耿忠 向上參究 喝震江東講遍燕趙 鄂皖港龍 接住定慧 培育僧叢歷經兵燹 挽救恢宏 臺瀛教化 興革昌隆本分嚴身 泯去來踪 寂滅場中 應現無窮詩、詞、偈頌 智光大師圓寂 韓同 一代人天範 當來兩足尊 邀遊華藏海 是真賢聖僧誰證三體空 不與四諍共 末劫有此老 堪為諸山風風雨夙共州 金剛乘同儔 緬懷殊相好 念念永不休一切行無常 緣生法皆滅 諸佛尚捨身 古今無異别告眾鳴楗椎 歸真何太速 眷屬為覆身 在家惟我獨香花鼓樂歌 恭送窣堵婆 四眾善知識 不知共幾多力士正奉安 梯折心膽寒 靈龕安然渡 神通有幾看(眾多納蔭去爆聲震大地 瑞繞涅槃城 乘願當再來 普度諸有情智光大師示寂 雷佩芝 猗歟大師 夙具善根 鍾靈毓秀 仁慧天成沖齡禮佛 皈依三寶 教義精研 言行皎皎講經說法 頑石點頭 名山大剎 勝蹟長留匪陷神州 台陽駐錫 法會倡開 息災護國佛壇望重 傳戒三壺 宏施法雨 廣印經書培植人才 集資獎學 救濟饑寒 存卹孤獨師勤普渡 我感亂離 慈航添附 深仰關垂駕返蓮臺 精神永在 乘願再來 引領以待悼智光上人示寂 明常 大教東來二千載 高僧無覓江淮路 海陵孫氏德光流 有兒早證菩提樹善根宿慧與生來 先識之無後學步 八歲居然讀蠹篇 髫年詩賦傳佳句十三捨俗入空門 日伴鐘晨共鼓暮 不把文章易科名 却研妙法將人度寶華峰色威儀新 更見毫端密義悟 座上堂師若舜公 驚云覺海燃燈炷機緣負笈幾回難 合是天心移滿祚 同學少年皆俊彦 行山太虛異時趣江天椎鼓事成塵 自古英材總被妒 煩惱原知有漏因 故園松影拖關護華莊嚴果探圓音 如入龍宮三月生 玉管吹灰覺夜風 金郷微爇傷朝露春來秋去復經冬 始識心源一念誤 佛脈香泉萬壑奔 東崖座上蓮花吐一時桃李滿江鄉 贏得南亭報知遇 定慧琳宮窈窕開 江流日夜年年故禪林洙泗四方聞 江上艤舟千里赴 此日台都佼佼羣 當年立雪舊高足香江旱魃每殘民 人事不臧天或怒 爵士縉紳禮請公 呼來大地滂沱雨須彌法力費疑猜 南畝開顏歡老圃 公向不言怪亂神 但知天畏精誠訴神州變色有餘哀 吾教又逢三武懼 早悉因緣應刼灰 淹留徒供南山驅大江東去暮雲深 十四年來海外寓 豈有仁王可息災 還鄉終盼王師渡去年臺北謁帝京 曾趨座前問起注 臨別依依殷寄詞 莫叅曲學逐狐兔一言受用感何之 風雨雞鳴懷寶諭 為約他年乘願來 遂敬聖日奠饈素此中自有大因緣 未許等閒強會附 真幻於人原不分 色身何作眼前顧昨宵燈影忽愁余 待曉果然驚告訃 地下若逢先祖師 乞言後輩尚無副弔公更感莽天涯 一水滄波哭孺慕智公吾師龕右 法名 精修宏願出群才 身是華嚴法界來 七十五年呈慧相 眾生仰賴脫塵埃丕振宗風壓眾咻 焦山低柱峙中流 卅年法嗣輝前業 足挽狂瀾引萬牛幻身偶寄原無相 愛國降魔尚有心 今日蓮臺瞻下界 定繞浩氣作龍吟晚慕高風道許參 嘉名錫我祇增慚 從茲頂禮莊嚴相 試與彌陀共一龕(末句東坡詩也試應為合)哭師公智光上人 張觀興 華嚴淨土並禪功 荷擔如來家業崇 發瞶啟聾弘誓願 度生覺世妙圓融涅槃示現寂光静 典範云亡寶筏空 最是神州需法雨 偏從海外哭師公因緣遠紹杜賢功 ()福慧多生耄臘崇 六度萬行圓具足 十玄五教遍周融悟來影滅形還滅 證到心空境自空 苦海眾生嚶救切 慈航棹返盡依公追思智老師座偶成 淨武 其一 皈依 常因治願扣僧魁 寸語通心勝壯雷 三寶誓服皈依定 佛緣引渡入門來其二 寂化 乍得噩耗心寸斷 哲師一逝慟無回 愴懷緣歉空悲悼 遙望雲天入夢來其三 奉安 素車魚貫入山來 天相高人吉地開 靈地寄龕風水勝 護從智老奉安哀其四 終七 服禮終七信眾來 合十扣首寸心哀 高人遺訓千秋頂 同仰慈順善念開哭智光大師 孫君嗇 其一 生天成佛豈無憑 飛錫拈花一聖僧 已證菩提空萬法 須知鷲嶺早傳燈其二 早年卓錫天寧寺 老向焦川證道時 面壁三年觀自在 無嗔無妄亦無痴其三 獨步禪宗瀛海東 華嚴參透見神聰 定能生慧慧生福 福慧雙修相已空其四 襟懷卓落最慈悲 心鏡無塵與俗離 自澣衣裳自補納 一生清苦少人知其五 大江東去海雲奔 北望吳陵憶故園 為問英靈歸去否 天南瘞旅哭師門(註:吳陵為江蘇泰縣)其六 深慚業障獨垂青 欲報師恩已渺冥 從此人天成永試 更無別語記叮寧智光師公上人圓寂紀念 李可琚 焦山一長老 南北度群蒙 經契華嚴藏 禪參曹洞宗悲心逾海濶 弘願與天同 果證菩提去 千秋仰聖雄智光師公上人圓寂紀念 李可瑤 法乳延曹洞 華嚴定智恭 研經尊律論 接物仰慈悲池上開蓮蕊 人間失導師 焦川重建立 弘願永昭垂智光上人寂照(調寄西江月) 林寄華 卓哉上人僧中鳳麟潛修萬行獨抱一仁望之恂恂即之如春培育龍象備歷艱辛濟度群生勤轉法輪云何不留痛失筏津雲黯山陬風淒海濱隻履西歸緬邈音塵 禪靜雙修福慧慈悲一片心腸育才功德更難量造就佛門龍象 避地憶曾親炙懷恩長自慙惶警聞捨報黯靈 光苦海眾生安仰 智光吾師示寂(减字木蘭花) 淨逸 深仁厚德 慈善宏施勤護國 海上傳燈 十載禪堂教澤承法壇頓寂 大剎名山存勝蹟 默佑生靈 浩劫消弭復舊京尊師智老人奉安感韻 奉安卜吉壤 從此隔人天 仰望嗟彌遠 回思益渺然湖光渾控影 性安悟真禪 一念超千劫 青山不計年智公大師示寂 周中一 其一 法界尊宿宿 能行契佛心 筌蹄識妙諦 謦欬演圓音悲願老彌切 道風世所欽 去來皆自在 慧日隱雙林其二 久樹焦川幢 斲輪老匠師 鉗錘成大用 棒喝警愚痴絕島傳孤炬 餘暉照晚葵 未能明己事 得髓負心期先師祖智光老人圓寂示夢報恩頌 李振翊 佛法無盡藏 圓覺名真常 三賢與十地 猶在覺夢鄉蕩蕩先師祖 號上智下光 圓寂前一日 示夢安且詳觀霞廖運紫 誦經在佛堂 師祖堂前立 魁偉而端莊目注經文在 加被意深長 驚喜大聲唸 外子呼倉皇推知有大故 不料還天方 翌年傳噩耗 揮淚更心傷雖說不生滅 凡夫終茫茫 祖恩何以報 世世立門牆觀同賴慶發 久無大戰場 皈依南老後 頓歇妄心狂華嚴蓮社會 拜祖嘗同行 深夜且静止 念彌陀法王告我一七日 師祖現金光 清風霽月下 道貌甚慈祥指地頻頻示 似說寶藏藏 舉步向西去 遍體忽生涼驚醒覔師祖 原是夢黃梁 佛堂新基地 距舍十丈強指地究竟意 當來人法昌 四眾法弟子 報恩永無央僑愛村門內 舉目見草坪 陰晴寒暑日 草色一味清漫步無所事 只覺身心輕 師祖對面立 歡喜趨前迎我父忙設座 大方廣且平 師祖陞座了 莊嚴更光明但見手示意 未聞演說聲 一群聽法眾 面現欣慰情心花怒放處 夢破心猶驚 姬新蘭女生 心郁其法名今年十一歲 純靜女中英 當來報恩者 望同妙慧行佛堂初建立 讓室姬泰安 末法崇三寶 見義勇為難 庚子春三月 同參師祖壇 方便多開示 心開意解歡佛教講堂字 師祖為之冠 三年買基地 師祖心方寬同寂七七日 降神佛堂觀 呼名示法諭 興建事頗繁傳語汝師父 將此功德完 如云其為夢 覺夢理一般無限慈悲意 頓覺心鼻酸 佛堂諸蓮友 報恩始開端觀宗李振翊 秉筆質直宣 四夢相續示 慈悲豈有邊蓮友互告語 誦經功德圓 佛號與經咒 修持五七員忌五辛齋戒 誓願追先賢 功課若干數 回向師祖前政云報恩者 惟求師祖憐 伏乞常加被 永結香光綠師父稱南老 繼志經法傳 法諭心淨土 期種九品蓮上根諸弟子 循循啟悟禪 報恩究竟意 師門不談玄悼文 我和智光長老的交誼 證蓮 我和智光長老的交誼,屈指已有四十五年之久了。冋溯到民國七年的春天,我在焦山禪堂任維那的時期,住持德竣老和尚,延請遐山老法師,開講楞嚴經之際,智老聞訊來山聽講,這便是我和智老邂逅之始。此時智老甫屆而立之年,英俊爽朗,氣度超羣,一望而知為佛門大器。我和他年齒相若。正在有志振作的時候,每以復興佛教為念,所以對於才華出眾的同道,衷心欽羨。智老來山一見如故,更以職務的關係,頻有接觸,傾談甚歡,彼此心印。德老和尚,久間智老說教興學,蜚聲於大江以北,龍象之質,早有稱許。此次因其就讀華嚴大學,負笈江南之便,來山聽經,所以特為安置寮房,供應其研讀經籍,照拂周到,有逾通常。智老受人重視實非偶然。講筵開始,遐老便請他講偏座,端然宣說,儀態安詳,聲音嘹亮,如吐珠玉。析義闡理,探幽扶微,深攝眾心,莫不同聲讚歎。經筵圓滿,智老返蘇北講經,我送到船埤,執手話別,頗為依依。次年他被天寗請為知客,我亦任焦山糾察。民八焦山春期傳戒後,我朝禮普陀,回程過常州,特至天寗相訪,以傾離愫。承他接待,相與盤桓數曰,臨別時,他著意的叮嚀我,盼我早來天寗過冬!他說:青年,宗下不可不住,因為這是我輩進修的基礎。若不從定功入手,後來怎能有安身立命處呢?況且,我輩以興教為職志,興教是要利人,利人也就是要立人,立人必先自立。而我輩自立之道,不外學教和脩持。宗下是行持的基礎,莫忘莫忘。這幾句話,使我深受感動,至今還覺得言猶在耳。從此起,我便決定了方針,遄返焦山,辭去客堂職務,來到天寗禪堂過冬,這是我生活上一個轉變。我由紛忙勞碌的環境,趨於寗靜,得參向上一著,實出於智老的鼓勵,使我感念這位益友,永難忘懷。我既住在天寗,自和他聚首以來,學行受其薰染,進境極大。尤以智老辧事才能,予我以影響更深。即以民九天寗戒會而論,當時智老居於客堂,多方策劃,安詳處理,異常鎭靜,有如良將用兵,指揮若定。戒子千餘眾,生活起居,井然不紊。我受任為戒堂引禮師,得和他朝夕接觸,凡所措施,我都默識於心,欽佩不置。天寗戒期之後,智老回北掩關潛脩,後記莂於焦巖,我留天寗任職,除魚雁往還之外,每逢省佛會會期,或諸酬應機會,必相遇,遇必相勉勵,如是者約廿年。二次大戰之際,焦山蒙受兵燹,損壊綦重,殆大戰結束,智老力謀脩建,囑托我和雪東二師在滬研討復興計劃,我叅與其事,為義不容辭。然智老為焦山盡其心力,乃我所目覩。於其辦事才能之外,使我更進一層敬佩此老的毅力。大陸赤禍蔓延,我和智老先後避地入台,彼此皆入老境,數度戒會,仍得與共,推誠互助,情意融洽,可謂老而彌篤。春初,智老病作,我適值山中禁足,雖未能親往探視,然每值市區居士入山過訪者,必從而探詢情況。清晨禮佛之後,必為此老迴向,冀其消業延年,能為眾生造福,為佛教留楷模,為我留此老友於收復大陸之時,共謀重建工作也。詎料倔強哉此老!遽捨幻區,溢然以去,使我頓失益友,夫復何言! 悼念智光大師 陳成 民國四十二年癸巳中秋前兩天,同鄉摯友宋達庵兄,為其先人百歲雙壽,在臺北市新生南路華嚴蓮社,諷經遙祭,余往禮拜,因得認識南亭法師,並瞻仰其師父 智光老和尚,威儀俱足,令人肅然起敬。殆四十四年二月二十三日法緣成熟,遂皈依篇。近十年來,時親教澤,耳提而誨之餘,心靈上獲益不淺。不料生命無常,慧燈遽息,一代高僧,忽於民國五十二年春,觀音聖誕清晨圓寂,消息傳出,四眾同悲,余聞電話,急足馳往,頃刻之遲,師尊巳安詳示寂矣。未獲訣別,悲痛曷極!玆追念其身世與其生平德行,據余耳目所親及者揮淚述之,但覺無以報深恩於萬一耳。 師尊于清光緒十五月五月二十五曰亥時誕生在江蘇泰縣之黃柯莊,俗姓孫,為邑之望族;夙具善根,自幼智慧過人。年十三,出家於曲塘宏開寺,十七歲受具足大戒於寶華山隆昌寺。戒期後,考入揚州天寧寺文希和尚創辦之佛教中學;斯為我國佛教教育之萌芽,青年僧侶因時代潮流之推進,為革命思想所鼓勵,清廷忌之,捕文希校長下獄,學校停辦。 師以向學志堅,聞楊仁山居士在南京創祗洹精舍,復往就學。同學有太虛、仁山、觀同諸大師,互相切磋,進德益猛。後復共推行新佛教運動,各有發展。當時清廷懼佛教青年參加革命,乃飭江蘇省佛教界創設僧立師範,謀所以預為之防,師與太虛、仁山諸大師遂轉入該校。世法所限,不得不為因應也。畢業後,因參與倡導改革佛教運動失敗,師對佛教前途悲觀,於民國二年回泰縣,創辦儒釋初高小學,訓練出家青年。民國四年深造於上海華嚴大學,親近月霞老法師。旋因滬校停辦,隨月老轉入杭州海潮寺華嚴大學,長期研習,深有領悟,遺著華嚴大綱,即成於斯時。從此常隨月老赴各地講經,亦曾代座,月老永寂後,乃專事向上一著,於民六至常州天寧寺,親近冶開尊宿,參禪三年,晩年曾編印五燈會元節引,選禪學之易解者流通於世,民十入泰州北山寺掩關三年,專究華嚴。出關後,應焦定慧寺之請,受記莂,任監院。初履山門,仰見寺前境界,在北山掩關時,曾於定中見過,此師親口對余言者。從此卓錫焦山,講學說法,名聞遐邇。民十八九年應香港何東夫人張蓮覺居士之請,兩度蒞港講經,開香港佛教之新風氣,第二次經完,離港前夕,應四眾要求,特持準提咒,示現瑞徵;緇素景仰,輿論歡騰,港方信徒,至今尤津津樂道(見四十七年一月一曰覺世旬刊月基法師撰智光長老小傳)。民國二十三年,昇任焦山定慧寺住持,首改叢林制度,力排眾議,創辦焦山佛學院,開學之日,師昭示曰:「辦學造就宏法人才,這是我的宿願,並不始於今曰,但要使千百年來叢林制度,改為學院,却不是容易的事,我以十二年光陰,始換得改叢林為學院的目的,希望各位慎重時間,不要錯過求學的機會……。」(講稿載二十三年出版之海潮音月刊)先後造就青年弘法僧才,遍佈大江南北。抗日軍興,日寇蜂至,炮火所及,焦山精華,頓付一炬,師力持鎭定,藏經樓、天王殿、大雄殿,賴以保存。並掩護要塞未撤退官兵數十人,事後分別資遺,旋以泰州一隅,尚未淪陷,乃歸隱故鄉,創立福田工讀社,教授青年子弟,灌輸佛學及生產報國思想,從事抗日宣傳。三十七年國共內戰,師痛國勢曰危,乃於三十八年春來臺,講經傳戒,受感化而皈依三寶者數千人,此外常印刊經書,復鼓勵倡導大專學生寫佛學論文及獎學金,其希望智識青年起而復興佛學之願心,可見一斑。 師尊生性沉默,不苟言笑,平日自早至暮,以靜坐、閱經、拜佛為恆課,持戒謹嚴,生活簡樸,坐必端正,從不斜臥躺籐榻,曰:「心存恭敬,烏可放浪自慢。」洗滌衣服,每必躬親,從不假手於人,曾勸其年老力衰,何必自苦,曰:「每一個人,凡自己染污之物,應自己去洗,方得清淨。」對救濟貧苦,尤具慈悲,同門中或因家多病人,憂形於色,而被師察覺者,或有以開學伊始,兒女眾多,學費無著,師有所聞者,常暗賜多金,但絕口不與人言,此種悲憫施助之精神,實足為吾人效法,而發揚光大也。綜師一生對佛教教育,特別關心,固因其本人經歷,身受薰陶,亦鑒於世界潮流,非提倡佛教思想不足以拯救人類,故亟宜培養弘法人才,藉以承先啟後。曾屢為余讚嘆李炳南居士在臺中興辦之佛學訓練班,多年辛勤不息,將來成效深遠,認為莫大貢獻。惜余為環境所限,力不從心,深感慚愧!回憶去年曾請開示:「弟子至今本性未明,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年漸衰老,心殊焦急,究竟功夫如何用力,才得進步?」師曰:「一世修不成,再來也很快。」今師示寂,清淨法身,乘願再來,當然很快。但再來之時,是否有緣再遇,或何時何劫再遇,均在渺茫不可知之中,仰止之思,與日俱永,能不令人悼念無窮,黯然神傷乎? 最後的法會 程觀心 想不到的,二月十九成了一個永恒的日子。 電話鈴顫慄的鳴響著,以無比的迫切焦急催促著你去接受一個你不能拒絕的壞消息。 像風中吹來振耳欲聾的警鐘:「智老人圓寂了,就在今天早上,七點十分。真有道浬,選在二月十九,瑞相安祥,頭頂溫熱,和睡過去一樣」。 一顆碩果,一片霜葉,從世紀的菩提樹上,頹然落下。空枝瑟縮在三月的淒風苦雨裡,抖索不巳。天色特然陰暗下來,多愁的灰雲,茫然四合。通往華嚴蓮社的路上,洒遍冷濕的淚水。 今天本來就要去參加華嚴蓮社的觀音法會的。已包紮好了一些自製的發糕,預備帶去給師公換換口胃的。方才還在想:師公的病,大約更有起色了吧?說不定會歡吃這種又鬆又軟的麵糕的。 上週去看他老人家時,氣色和精神的確較前好得多了,他躺在床上,說剛剛睡下來休息,告訴我們最近中醫醫治的情形,肺氣痛已大為減輕,只剩了胃腸的毛病。握他的手暖暖的。我們正高興他老人家已轉危為安,慢慢由此康復了,誰料就在如此希望祝福中,他巳悄然入滅? 「老法師的病,天暖了,會好起來的」。上次聖嚴法師特地從高雄來臺北探望老和尚,我也在華嚴蓮社,他這樣說著,師公聽了,瘦削的面頰,忽現出一道微笑的弧線。是的,他曾告訴過聖嚴法師,教他放心,說他不會死的。他對自己的病,無所憂懼,唯存希望,懷有信心。世間雖是惡濁,他老人家的思想永是積極的、革新的、樂觀的。他超人的智慧,幽默的個性,又豈肯在這「無常」「幻化」之前示弱低頭呢? 原封的一包發糕,孤零零地遺留在桌上,負載起沉痛的哀悼,希望已落空,一切都不需要了。 十年來,佛恩加被,不斷地獲得機緣在佛法中熏陶。尤其常得親近智光師公和南亭師父。單是參與華嚴蓮社的講經法會,以及各種佛誕紀念集會,就不知其數。每次總是歡歡喜喜的去。禮過佛,通常是去參拜老法師。他淨室中,座上客常滿。老人家一視同仁親切接待每一個來訪的信眾,對每個人的家庭情形,幾乎都清楚。殷殷垂詢著,隨宜談著俗事,又技巧地用佛法做著結論。臨了,總是說:不要忙走,再談談嘛! 而今天的法會,他老人家已靜定於永恒的沉寂,不再理會這熙來攘往的芸芸之眾了,而我也僅能恭立靈榻之側,以淚滴串成念珠,數著佛號,靜聆自己的悲音,追思這些年來師公特賜我的恩寵。 師公為我個人講「五燈會元」,彷狒還是昨天的事,那是多少年以前了!那時他精神多清健,腰幹挺直,目光炯炯如電。在他諄諄講解,反復譬喻下,往往出其不意,忽然提出一個問題考問一下。幸而答對,他則欣慰地加以獎讚,回不出,也不呵斥,只是和藹的說:回去參嘛,明天再來答覆好了。 承他老人家慈悲,另眼看持,以為我略具悟性,尚可造就。所以不惜化時間精力,特為我講解禪宗語錄,照我黑暗的眼界,以光明的智燈。同時,又指示許多淺顯的佛書,給我平時研讀。最想不到的是,其中一本因是子靜坐法,無意翻閱之下,竟和我訂了終身皈命契約。十年來奉行不綴,這一靜坐法門,常給我身心的裨益,遠非筆墨所能盡述。我常想,如果我不信佛,就無緣親近智光師公。不親近師公,就不知靜坐法。那麼我的身心又將是一種什麼狀況呢?如此深思下去,能不怵然警惕於佛法難聞,善知識難逢?師公賜我的恩德,使我永恒不忘! 記得過去聽南亭師父講楞嚴經的期間,師公曾考我一個問題,要我舉例證明:在我們現前逐漸衰老的形體中,有何不生變化的東西存在。其時剛剛聽過波斯匿王問佛的一段經文,正是此答案的資料,於是我說:波斯匿王三歲時和他母親經過恒河,第一次所看見的恒河水的印象,和他六十二歲所見的恒河,仍是一個樣子,可證他的那個本具的「見性」毫無變更。可是六十二歲的他和童年時的外貌却大不相同了,頭髮白了,面皮皺了。由此可知,大凡會變遷的東西,終歸要毁滅的。而恒常不變者,自然不會毁滅的了。唉!師公,為了我這表面依樣葫蘆的答案,您曾多麼高興地加以讚揚呵!如今您圓寂了,您的形體如霜葉一樣的枯凋。而您光明瑩澈的法身,潛耀在佛國,是我這凡眼所不能及到的了。受了您十年的教誨,不管怎樣明白佛法的大道理,仍然抑制不住悲哀的浪潮,湧流著我難得流下的淚。請聽,莊嚴的念佛聲和低低的啜泣合奏的哀曲,這正是一種絕望的回嚮呵,回應著您往日太多慈愛的普施! 我們知道您是熱愛人間,必會乘願再來,生生世世為高僧,普渡羣生。深信這最後的法會必是您老人家無上智慧的安排,與每一個你所關愛的弟子,默默招呼,依依道別,再見了師公!必定,再見!! 法王西歸 月基 本年三月十五日下午八點左右,壽山寺煮雲首座專程蒞舍向我報告:「智光大師己於昨晨湼槃了!聖嚴法師今午接到電報,特由美濃趕來高雄,打算明早搭機北上,今晩我特來貴舍徵求你的高見,我們要不要和聖嚴法師同去臺北敬弔」?我說:「不管從那一方面講來,我們都應該北上瞻禮大師最後的遺容,以及幫忙南亭上人與東初兄等料理大師喪禮期間一切雑務,可是凑巧得很,立委黃玉明居士發起的護國消災法會,兩天後就要開始了,而且黃立委在半個月前就向我們說好,我們也答應黃立委一定參加,人家請帖都發出去了,我們怎能反悔哩?奔喪之事,我的意思,只有稍遲一步,先供儀表示些微的哀忱罷」!我講過這一段話後,內心裡感覺著有無限悲痛,怦然的思緒,彷彿太平洋上洶湧澎湃起伏不一怒濤似的,那一夜整個兒失眠了,只有繞室中宵,勾引起三十三年前若干往事。 南亭上人著的「先師智光和尚行狀」;東初兄撰的「智光大師與五十年來之中國佛教」;那兩篇鴻文裡已將大師一生行誼說得非常清楚,我毋須再事翻版演繹,就我所知道的大師還有一些片叚事跡,現在很少人知道,免得將來滄海遺珠,我把它記憶所及逐條寫出,以彰大師潛移默化感人的盛德。未述片叚事跡以前,應該先從我個人親近大師的因緣說起。 我是民國二十年春期求受具足大戒,懺悔堂乃焦山定慧寺,那時候大師正擔任該寺監院,住持是吉堂和尚。焦山常住,宗尚曹洞,兼行淨土,而且時常宣講經論,因此宗教律並行,所以每隔三年,決定宏傳戒法一次。大師是十二年到焦山受記請為監院,監院這一名詞與性質,用世間法現代語解釋,等於目前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副校長一職相同,如以大師就任副校長做比喻的話,我剛好是第三期畢業的學生。戒期內,向有看單的節目,記得大師為我們六百多新戒看單時,講過這樣話:「……我希望諸位要站在時代前面,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完人,而後為佛陀傳承家業,散播無量無邊的慧業道種,切記修學期中,千萬不要畏難,應該勇往直前努力!人生,好像一場戰鬪,必須抱著恒心與毅力兩大主流進攻,所謂得意不驕,失意不餒,隨時隨地,警惕自己……」。雖然隔了三十三年的悠長時間,但大師宏亮的法音,似乎仍在我的耳鼓裡縈廻蕩漾。 戒期圓滿後,我們有四百多個新戒住在海雲堂內,常住上為我們這些新戒成立了一個學戒堂,學習佛門各種基本知識,其性質等同今日三軍官校學生所受的生活教育一樣。大師為我們講八大人覺經,更叫我們練習輪流復講,記得有這麼一次,叫圓舟同我復講八大人覺經中第四覺,經文是「覺知懈怠墮落,常行精進,破煩惱惡,摧伏四魔,出陰界獄」。圓舟不僅說不出經中含義,甚至經文都不能朗朗讀出,大師氣急了,命令圓舟站在講臺下面的中間,一再詢問他為什麼不好好地用功研究?更問他的剃度師傅是那一位?圓舟逼得沒有辦法,只有羞愧地答道:「家師上厚下寬」。大師「哦」的一聲,隨接左右開弓賞賜了圓舟十根香蕉,打得圓舟臉上青紅霞光纖毫畢露,全堂學戒駿得驚惶失措,從此個個加緊學習,誰也不敢懈怠疏忽。論焦山與竹林的關係,乃至大師和厚老的交情,不管公誼也好,不管私紉也好,他們皆有著親密深厚環節存在,然而大師一視同仁看待全堂學戒,決不徇情,決不偏袒;反之,如有優秀的學戒,天資聰穎,又肯努力上進的話,雖無公私淵源,大師還特別垂愛照顧哩。 廿一年七月上旬,陸軍大學教育長楊杰將軍由南京率領五十幾位學員到焦山定慧守旅行,由大師親自接待,楊杰將軍與大師討論古今中外各種學理,大師本「先得欲鈎牽後令入佛智」的聖言量來攝化楊杰將軍,首先根據國父遺教所載:「佛學是哲學之母」的名言,儘量發揮其中真諦;賡續再闡揚總統所昭示的「軍事是一切學問事業的基礎」。大師更強調一個國家軍備競賽,而能促進科學發展的精闢哲理;同時,大師進一步告訴楊杰將軍:「……回顧過去吾國歷史,每屆季世,時方艱危,國族屯難之際,每賴一二仁人志士,凛於民族大義,困心衡慮,發為救亡圖存的志節,振擘疾呼,即能轉移風尚,蔚成救國淑世殉難死節的風氣,國難賴以挽回,民族生機因而重振,這種偉大的壯舉,完全受了佛陀捨已為群的真理所薫陶,才能運用到軍事上發揮最高極致的效果。……」楊杰將軍聽了大師這一番讜論後,不斷地點頭叫好,並且隨時寫了一首詩贈給大師。詩曰:「焦山寺裡一高僧,胸藏翰墨超群倫,縱論古今軍經事,令我心折無二人」。從這一首詩詩句看來,可以窺見這位馳名國際軍事權威學者楊杰將軍,對大師是如何的崇敬,以及不作第二人想的讚譽了。 同年,國慶日以後,立法院院長邵元沖先生偕夫人張默君女士,以及湖北省政府主席張羣先生等,聯袂來山小住,也是大師躬身接待,邵院長等訪勝尋幽之餘,並與大師研討內典。大師再三說明佛學不但是屬於形面上的高深哲學,惟其範疇、領域、觸角等,已經包括了宇宙的一切學問在內,並且舉出經論上許多實例,與近代科學上所發現的理論,互相印證,互相貫通,邵院長等係學貫中西的顯要人物,智慧當然很高,一聆大師經論上的奧義,馬上就能夠心領神會了;因此,邵院長等對於佛學有新的認識;同時,對於佛學更有新的估價。記得邵院長還寫了一付宣聯送大師,以紀其盛。聯曰:「山林自有不朽業,今古無多獨行人」。由此可見邵院長對大師推崇之意了。 二十二年四月中旬左右罷(?)江蘇省佛教會借座鎭江小碼期趙岸寺召開第三屆全省會員代表大會,大師是理事之一,當然出席參加,會中並應邀講話,大師除預祝這次會議各種議案圓滿成功外,更發表了一點私人意見,希望在座的諸山長老們:從今以後真誠的發起菩薩心來,應該普遍的創辦僧教育,培養新血輪,將價值連城的法寶,傳播到世界各地去,只要有人類居住的處所,胥能獲得佛陀的甘霖,洗滌了每個人無始以來三毒罪業,從今以後,只見道種昇華,其情形好像虛空中的氣流一樣,只見上昇,不見下墜了。那一席話發生了很大的功用,影響與會代表們,都能共同為教育而努力。那一篇演講辭,既沒有人為大師紀錄,大師更沒有自己追憶整理刊載任何雜誌,可是這個消息,已不脛而走,居然傳到芝峰尊宿耳鼓激起共鳴,芝峰尊宿還做了一首詩,以誌不忘。上兩句詩,我已經忘記了,下兩句詩,我還記得。詩曰:「財勢賊僧遍法宇,青年學子將何之」?芝峰尊宿仍覺意猶未竟,復將最後「青年學子將何之」的詩句,寫了一篇文章刊載海潮音作為社論,呼籲各界讀者們,希望重視這個問題。 同年五月間,太虛大師應潮汕各界人士邀請,特於開元寺內剏辦嶺東佛學院,招生簡章郵寄各省叢林,焦山定慧寺也接到一份,那時候我已在該寺擔任知客,毎日過著送往迎來的生活,覺得無聊非常,浪費了寶貴青年,於是我偸偸地跑到大師臥室內,陳述擬去嶺院深造內情,大師除不阻擾我的行動外,還嘉奬我的志趣,認為我已具時代眼光,堪負未來佛教使命;同時,復蒙大師慈悲為我寫介紹信至太虛大師,保證我在學一切問題,倘發生情況的話,由大師全力負責。我今日在佛教界內小有成就,皆是大師一手培植,此恩此德,沒齒難忘! 廿六年四月杪,大師陪香港何東爵士夫人張蓮覺院長林楞真居土等,同蒞攝山棲霞寺小住,何院長等過了一宿,就回南京接受孫科博士等招待,大師個人計住了五曰始行離開,小住期間,先法祖若舜老人曾請大師為棲霞律學院學僧訓話。大意謂:「……棲霞是六朝的勝地,又是千佛的名藍,你們真是三生有幸,能夠住到這兒讀書;尤其難得的你們院長若公老人,是一位乘願再來大心菩薩應世,十幾年前棲霞還是一片荒蕪的空地,如今已是崇樓傑角,高聳入雲,不用說這些款項是從各方面募化來的,就是本身有一個造幣廠,也需要若干時間,才能印好這些龐大的數字。另外,還有一點值得告訴你們:若公老人是我三十二年前的戒師,更是我的鄉長,我今日在佛教界內稍具小名,都是若公老人所賜予。……」。說這些話時,我也在座,那時候我已至攝山,並在該院主持教務。 勝利後的第三年(卅六年),六月十二日,我陪冒鶴亭、盧冀野、任中敏三位先生至焦山遊覽,恰巧那天雪煩、東初二兄均因事去鎭江,謬荷大師盛情躬親接待,與冒盧任三位先生鬯談抗戰期中京鎭諸山遭受損失的經過。大師說:「……鎭江方面,以焦山損失最大,金山因霜亭、太滄諸公坐鎭的關係,故此損失很小,超岸寺守老未走,所以寺宇得以完整;南京方面以棲霞山最好,因寂然、仰三、月基、志開四師應付有方,不僅常住上未受絲毫損失,而且還辦了一個難民收容所,拯救了兩萬七千餘人的生命。……」聆聽大師歷述日軍盤踞江南時,舉出諸坐鎭有功人物,我亦幸叨未座,益增慚惶與奮勉也。 立委黃玉明居士,是一位大權示現的在家菩薩,其行動與悲心和疇昔的淨名長老完全一樣,他深深地感覺到近年來寶島上時有水災、地震、颱風等災難發生,無法倖免的人,恐亦不少。因此,決定遵循佛制舉行盂蘭盆法會,擬藉十方大德眾僧,威神之力,挽回無始以來劫運;另外,還包括有三種意義:(一)護國祈安,超薦罹難軍民(二)響應政府倡導節約,戒殺放生;(三)發揚目蓮尊者大孝精神,樹立社會優良的風氣。爰於四十八年八月十六日(農曆七月十三日)起,至十八日止,啟建三天誦經念佛齋僧佈施法會,特敦請大師蒞高主持一切,並懇求大師開講盂蘭盆經全部。那次法會特別殊勝,參加人數亦多,據精密統計者謂:約有三萬人之譜,為光復以後,南部地區佛教界內一大盛事,所以贏得各界人土,一致讚揚。大師駐錫期間,我曾侍座左右,也曾恭陪大師答訪過:上官雲相將眾、陳武璋市長、黃載德議長、嚴澤元主委、岳成安院長、吳兆濂首席、黃玉明立委、方硯農局長、丁潤生長者等,感謝他們法會期中維護的熱忱。大師抵達臺北後,還頒我一示,玆抄錄於下: 「月基法師慧鑒: 此次在高雄,諸蒙照拂,甚感也。別後三時乃抵彰化(暫修新路,各段車,皆緩緩行。),大肚 溪,滿目瘡痍,其斗六前後,比較少好,乃片段之災;中部前後亦屬片段(車至臺中時,朱斐居士夫婦在站候接。),此皆為乘車目覩也;八時半到達臺北,一路平安,祈勿念! 耑此並頌法喜! 智光合十 八月廿二日」 我讀了這封手諭後,深佩大師虛懷若谷的風度,處處設想週到;同時,又充分表現了悲天愍人的心理,縷述八七水災地區,車中目覩之經過,躍然於紙上了。 四十九年三月廿七日,立委黃玉明居士又邀請大師蒞高主持祈雨法會。說起來非常奇怪,大師未來高雄以前,旱災已成定局,而且天空也無雨意,當法會開始的前夕,那沛然而降的甘霖,從天空傾盆下注,甚至流入大師臥室門前,大師打趣地向我和余平書居士道:「黃立委請我的時候,並未說明祈雨的事,只是說普通消災法會而已,等我抵達高雄時,才知道為祈雨的事,當時心裡異常沉重,幸而十方諸佛菩薩加被我,否則,我難以交差,以後再也無顏來高,主持任何法會了」。 我於四十八年七月十六日,將高雄佛教堂主持交卸以後,復在高屏道上的五塊厝建一棲霞精舍,一面培養自己德學,一面攝化有緣信眾,經營年餘,始告完成。四十九年十一月廿七日,本舍新塑釋迦牟尼佛與地藏王菩薩二尊聖像舉行開光典禮,特恭請大師前來主持,謬荷慈悲兪允,事有凑巧,在先二日,縱貫線鐡路,晚間的貨車,在林內與二水之間相撞,致濁水溪上的鐵橋損壤,而交通因此受阻,大師在臺北亦未洞悉,到了火車站的時候,才知道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我在高雄也不知道,廿六日上午看報的時候,才曉得發生了這麼一個情況,隨時打了一個長途電話到臺北華嚴遨社詢問大師有無首途?束東凱居士告訴我:「大師已於今晨九點搭車到高雄去了」!雖然知道大師已經啟程,不知途中安全如何,這時我的心情緊張,非這支禿筆所能形容於萬一也。大師偕成一上座不畏艱辛的,先乘平等號火車至彰化,而後搭公路局汽車到嘉義,由嘉義再轉公路局直達車來高,安抵本舍時,業已下午八點矣,一路勞頓,不言可知。(詳情請參閱今日佛教四卷四十五期成一上座所著之南遊三日記,更加清楚了。)大師北返後,復賜一手示給我,玆再抄錄於下: 「月基法師慧靈: 昨日乘車一路順利無任何阻滯,於下午四時安抵臺北矣。此番匆匆,致勞 法師殷勤招待,種種擔憂,甚感也!尤以每次多蒙朱殿元居士諸般照拂,以及侯隽人,唐一玄、 趙本潔、楊左熙春、陳慈如、黃簡絲綿、駱桂英、陳許好、洪呂淑貞、張寶蓮、程楊潤、鄭嚴寶釵等 居士,為我悉心照顧飲食醫藥各項,更覺感激!昨日臨行有勞 諸位居士復在車站候送,希為我代致謝意,為盼。 南來北返,雖然勞頓匆匆,而對於夜眠與飲食,轉復增進不少,難怪世人,大都歡喜勞力,不喜 愛勞心也,此中好處,想必是眠食增進耳。 匆匆 並頌道樂!另祈 諸位居士等前統此問好!」 智光合十 十一月廿九日 大師的胸襟,簡直如同虛空一樣,我讀了這封琬琰後,好像春風拂弱柳,細雨潤新苗似的,使我既羞慚又興奮呵! 五十年二月十七日,我因胃潰瘍的宿疾復發,需要開刀,因此,進住高雄市立醫院,大師聽了這個消息,特派成一上座於三月七日由臺北專程南來慰問我,除表達大師慈懷垂注外,更蒙大師慈悲頒贈我新臺幣參百元正,作為醫藥費用,這種極富人情味的高誼,簡直使我永久難巳忘懷了。 本年四月十七日,為大師西歸的五七,我在這天邀約廿餘位男女護法前來本舍諷誦地藏經全部,上午九點開始,下午四點圓滿。我站在大師的法相前,內心裡有著無限悲感和辛酸的意念,情不自禁地熱淚簌簌而下,我用哀傷的語氣,告訴參加誦經的男女護法們:「我們失去了大陸,在不久的將來,定然可以把它收復回來,但大師為當代的法王,而今隻履西歸,再也無法迎請回來了!—一 除非大師憐愍我們這一群苦惱眾生,立即乘願再來返回娑婆,重行普施我們的法雨」。 我為大師西歸而悲傷,更為本世紀裡人類,未能得到大師的法益而證果,尤加痛惜不已! 敬念智光老人 程郁尊 我親近智光老人,為時雖極短暫,比起長久追隨他的法師居士們,實在是微不足道,但在這茫茫人海中,我得有機緣和一代大師生活在一起達十一天之久,每日同桌共餐,問道論世,親蒙開示法要,獲益良多,想來亦非小緣。 民國四十九年陽暦六月底,我因工作疲累,致患面神經痲痺,口眼歪斜,飲食語言,均覺不便。請教西醫,據告須住院治療,但不能斷定何時可愈。同時某同事的老太爺因半身不遂逝世,據說起初也是與我同病,因為西醫束手無策,以致一再蔓延,遂至不治。友好們警告我說:「這就叫小兒痲痺,趕快找中醫針灸,切莫靠公保醫院。」我意緒茫然,曰惟誠念觀音聖號,以求垂慈加被。七月一日夜間匆遽決定到臺北就醫,於是就於二日上午搭火車由宜蘭出發。上了火車,一個問題困擾了我:因為素食,親友家不便住,況且此去又不知多久,食宿問題,實在難於解決。同時我以皈依因緣,到過華蓮社好像多一份感情似的,很想借社住那裡的客房,但事先既未通信,怎好一下子就去,又想成一法師既在頭城弘法,為何又不就近早和他聯絡,真是病得糊塗了。儘管如此亂想,觀音聖號還在不停地念。車停頭城,我的內人眼快,看到一位法師上車,趕快推一推我說道:「你看前面上來一位法師,或者就是也說不定。」我抬頭一看,果然是 成一上人。此時此境你說不是感應也不可能。自然我把就醫的計劃告訴他,也把食宿問題提出來,關於就醫他答應幫我找高明的醫生針灸,並願另以中藥輔治,因為他就是中醫。食宿當然不成問題。七月二日下午蒙 成一上人冒著溽暑烈曰,徒步陪我找醫生,打電話,忙了幾個小時,把陳一清醫師的診所找到,才有了安頓。從此一直到七月十三日下午病愈回宜蘭,整整十一天的時光,每天我都會有機會親近智老,面聆教誨,迄今追念,記憶猶新。 智老人對我的病十分關切,當我把病情約略報告之後,他肯定地說:「你還年青,這是一時病象,首先要堅定信心,再以藥物針灸治療。誠念親音聖號切莫間斷,必有不可思議的感應。」果然照他老人家指示,在我信心堅定之後,西醫所束手無策的病,不上十天就完全痊可了。 大約在七月五或六日傍晚,正當今日佛教社委諸法師開過社務會議之後,我和智老人在天井裡散步,他感慨地對我說:「佛法不在言說,不關文字,佛法重行持,這就是佛教何以比其他宗教超勝的地方。我的話他們總不肯聽。」老人所望於佛門後進者為如何可知矣。但我也甚深同情社委諸公的作法,我說:「如今魔外縱橫,環境所加於佛教不合理法的桎梏,若不以言說對治,情形可能更壞。」老人於此,也深致感喟。 七月八日晩飯後,我問老人:「阿彌陀經上說:若一日若二日乃至七日一心不亂,是持名七日而得一心不亂,還是持名而得七日的不亂呢?若僅持名七日而得不亂似是不可能;若祇得七日的不亂,以後不又退墮了麼?世人多於此生疑,敬乞開示。」老人答道:「經語分明,並無疑義。七是個奇異的數字,一至七日不過舉七以代數,並不一定祗念七日不亂,如此不斷的念下去,必有不亂的時候。若祇持名七日而得不亂,自是上根利器,佛住世時,行人根利,諸大弟子數日證道者不乏其人,又有什麼不可能。不亂即是定,並無不定的說法。至於說持名後而得七日的不亂,老實說能定七日就一定會定下去,還有什麼退墮的話說。須信佛語,莫更分別。」我聽了這話,如醍醐灌頂一身清涼。老人對持名法門不特見地超特,而行持篤實幾於不可思議,好多次正當我妄念紛飛的時候,他忽然脫口念出:「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我不禁為之汗流浹背。 老人威儀肅穆,健步如飛,每日除行持功課外,凡洗衣等雜務,常親自為之。純然中國大乘祖師的風範。有一天社中做佛事是超度一位被丈夫遺棄的元配老太太的。當時我們在吃中飯,坐中除了我全都是法師。智老人突然打趣的說「我們不知道這位老太太到那裡去了,但就其生前福報說可算十分凄苦。總緣一念貪愛貽患無窮,生死輪廻此為厲階,修行人若不在此處做工夫,了脫生死大難。比較起來出家容易得多,在家人可要格外當心了。」說得我膽戰心驚。接著老人就按次敬菜,並說:「佛法講平等,法師要敬,居士也要敬。」在此微細處,老人又何等謹慎周到,另外,我也吃過老人的棒。一天家裡寄來錢,我很想對老人有所供養以種福田。時近中午,老人正在洗晒衣服,當我趨前說明來意時,老人正色道:「我又沒對你講經說法,我不能接受供養。」弄得我進退兩難,半響他才說:「你作客,一定要供養,送到常住那裡。」一聲常住我才如釋重負,並也有所悟解。什麼才常住,「法身常住」,「世間相常住」,常住常住,此中有無限禪機,我雖鈍根也能任運獲益。此後我對蓮社凡有象徵性的奉獻,都寫著「供養常住。」也算不負老人的垂示了。 七月十三日即夏曆六月十九日,觀音法會之後,我向他辭行,並問他讀些什麼經好。老人開示說:「歷來各宗分化,都指示學人有系統的看教。但我總以為在家人有緣得到那部經,或自己喜歡讀那些經,就該悉心的去讀。不必一定列出經目來。」事實上幾年來我還不是每天勉強做幾堂功課,那裡能有系統的去看經。而行解一無進步,每念修學前途不禁為之寒心也。 我住在蓮社整整十一天,我對老人的默語威儀,悉心觀察,有一件事我要提來請教親近過他的大德。智老人穿起大衣來是一個樣子,著起便服來便又是一個樣子,兩個服裝,兩樣面孔。第一次我以為是兩個人。我又以為眼近視沒看清楚,後來仔細觀察,確然判若兩人。此事我曾和幾位友好說過。我想這或者就是禪功影響生理,也可說是心能轉物的證明吧。 此外我有一件很對不起智老人的事。我有一位在政府服官的好友,他常到蓮社來看我,毎次老人必到前面來陪他,分明是來接引他的,但我心粗疎,照樣閒聊,竟不給老人一點接引的方便,迄今想來,吾友來時,前面客廳離老人住處還遠,吾人談話聲音又很低,何以他每次剛坐下,老人必接踵而至,真是不可思議。如今吾友猶徘徊於佛門之外,而老人已寂然遷化,吾之過深矣。 老人圓寂於觀音聖誕,終七於釋迦聖誕,大修行人去住自由,這豈是偶合。就老人邊說,「解道合笑不合哭」可以無憾。但就眾生邊說,智燈息減,慧日潛輝,影響於世運法運豈止淺鮮。惟願智老人乘本願輪,再來世間,普現化身,普度含靈。老人一生行化,興辦教育,獎掖後學,近復殷殷以睾華嚴供會,獎助清寒子弟為念,其心可知。追恩報恩,紀念智老人的最佳方法,當無過於興辧佛教教育。我以為而也深深祝願:「智光大學」該到呼之即出的時候了。 智光長老上生 李子寬 在大陸時,我未親見智光長老,但聞知是與太虛、仁山法師同學於祇洹精舍,又曾在僧師範肄業,其祇洹精舍學僧,有栖雲、了悟、善亮、仁川、惠敏、開悟、虛明、智光、觀同等,在僧師範時,曾由仁山領導在金山寺觀音閣,召開佛教協進會,進行籌備改革工作,揚鎭諸山長老,對新進學僧,有嚴厲申斥之表示,僧師範學僧,曾劇烈反抗,幾演成全武行,佛教歷史上,新僧與老參之爭,所謂大鬧金山者,不獨仁山、太虛二老,而智老亦祖其內,此智老少年熱心改革佛教之事,我於太虛自傳,及太虛佛教改進運動略史中見之。抗日戰爭勝利後,我曾往金山寺拜訪仁山老法師,與太滄老和尚,赴焦山定慧寺,智老已離焦山,只拜見其弟子雪煩、東初二法師,辦有焦山佛學院,培植新僧,是智老立基,雪、東二法師,更令之發展。我卅七年來臺,卅八年與巳故之居覺老,啟建護國息災利生薦亡法會,設經壇於善導寺,大醒法師主壇,設淨壇於十普寺,智光長老主壇,法會圓滿,法喜無上,我於此時,才親近智老,嗣智老一遷於張居士在成都路之書店樓上,二遷於北投之居士林,智老駐錫居士林時,我曾發心出家,求其剃度,智老面允,嗣有兩位師兄,勸我不要出家,仍以在家佛徙,盡心於佛教事業,較出家尤為得力,與太虛大師教我以居士身,行菩薩道相同,因此中止出家之行,我雖未經智老剃度,而心欽智老之慈悲,與對我之真摯,無時或忘,智老三遷於華嚴蓮社,我拜謁時,常在閱華嚴經,嗣建華嚴法會,定期集弟子唪誦,我雖未參加法會,而研讀華嚴,實由此而加勉,一年以來,虔誦華嚴經三遍,並參閱比丘戒環所輯之華嚴要解,李通玄長者所著之華嚴合論,要解早已讀畢,合論巳讀十分之六、七,並於要解合論中,摘其最要者於日記册中,此是受智老潛移默化之影響,而獲得法益,實在不少。 要解中云,華嚴經,直示諸佛眾生平等佛性,本真德用,如來初成正覺,明其所修因,所證果,欲人人圓修圓證,現毘盧舍那身說法,發明當人自性固有之德,一經所詮,以毘盧法身為體,文殊妙智為用,依智斷習,普賢萬行為因,習盡智圓補處彌勒為果,故以毘盧為教主,立體,以文殊為信首,起用,以普賢發行,示因,自十信始,十住、十行、十迴向、十地、十一地五位終,乃見彌勒,示果,以毘盧舍那示體,是欲眾生見妙性而證法身,以文殊妙智示用,是欲眾生明妙心而證大智,以普賢萬行為因,是欲眾生翻塵勞而成妙行,以彌勒補處,示果,是欲眾生離數取趣而趣補處。 智光長老,是深入華藏界者,其普光明智如毘盧舍那,其無依住——妙智,如文殊,其依智行悲,行圓果滿,如普賢,其慈如彌勒,當來下生,可惟而知,故人悼其亡,我慶其生,拈句曰:萬德圓成歸去,一門龍象勃興,歸去覩史天上,光照五濁人間,佛教勃興,端賴佛子。 敬誄智光上人 趙鉌 僧伽清心修持,嘯傲山林,斷除一切煩惱,享盡人間清福者多矣,智光上人生值亂世,顛沛流離,不遑寗處,而興學護道之精神,至死不渝,志切復國救世,不忘焦山故土,堅苦卓絕,塵俗共仰,豈僅堪為僧伽界之楷模,抑亦遠非士大夫所能企及,靈龕雖暫奉安臺嶠之名山,但憑智上人之所願望,並鑒於鐵幕羣起抗暴之風起雲湧,具見反攻之序幕已開始,短期間必能殲彼妖魔,以拯吾民於水深火熱之中,而欣覩智上人之靈塔,矗立於焦山之麓,以供千萬人之瞻謁,人同此心,勢所必至,今後完成智上人之遺志,與夫發揚光大智上人之高風特行,則惟攸賴於受傳衣鉢之南亭、東初兩法師,及崇仰智上人之高僧大德,克繩先志,拭目可期,僕久居京蘇,實為第二故鄉,緬懷勝地,有厚望焉。 悼念智光上人 方倫 事之興廢,雖有運會,然人才乃其第一要素,所謂得人則興,失人則亡也。佛法東來以後,盛於隋唐,而各宗龍象之眾,亦以此時為最,五代宋元次之,明清又次之,至於民國,寥若晨星矣。人事若此,而法運之推移,而隨之而有軒輊,如純乳則味醇,若水多則尚不成乳,何況醍醐。 民國僧材,雖感寥落,然圓瑛、諦閑、興慈、太虛、印光、琰虛、虛雲等諸師,皆稱樑棟。自大陸變色後,少數僧伽,渡海來臺,其間多真修有得者。章嘉、慈航、雖先後入寂,而其遺愛之所垂惠,亦卓異不群,為佛門光。 智光上人,受具於清季,深造於僧黌,得親近月霞、冶開、楊仁山等,諸善知識,所學益進,遂到處宣揚佛法,誘翼後起,目光之遠大,可以概見。他如主壇、傳戒、印經諸事,數十年來,莫不奔走擔當,不遺餘力,其宅心之慈,建樹之富,尚友古人,絕無慚德,即較諸民元前後諸耆宿,亦堪與比肩。 不慧於三十八年來臺後,見傳戒建寺者,風起雲湧,心竊喜焉,意謂佛法之興,可立而待。嗣見道侶間,或生齟齬,或犯戒律,或作惡,或退墮,所建梵宇,非不輪奐,然而人事糾紛,道場荒廢者有之,乃知佛法中心,仍在人才,若非真修實學之士,則數量愈多,瘡痏愈遍,何以故?名利之心未泯,而弘佛法,則佛法皆成名利,人我之見未亡,而修正道,則正道皆成人我也。尤其見思俱在,入五欲塲,欲不僨事難矣。 智光上人,早鑒及此,於二十餘年間,先後創辦儒釋初高小學、焦山佛學院及福田工讀社等,育才機構,以百年樹人之遠見,為一生弘法之大綱,故其成就,閎肆浸淫,至今佛門,猶受其惠,而興教必先育才之微旨,益大白於世,厥功不可謂不偉。 前年上人南來,主持護國消災法會,掛錫高雄佛教居士林者數曰,因得禮足,側聆謦欬,親炙德徽,觀其儀表吐屬,儼然一代高僧,然而今則圓寂矣。從此象駕竟歸,獅絃絕響,人天顛倒,魔外猖狂,可知諸法無常,大眾咸宜乾惕,期自拔於生死,此即名為報三寶恩,幸勿悠忽,沉输三界,累菩薩捨身受身於無巳也。 傷哉娑婆,流沙千萬,而隨珠不一見焉,頑石千萬,而趙璧不一見焉,牛羊千萬,而麒麟不一見焉,鴉雀千萬,而鳳凰不一見焉,凡夫千萬,而聖智不一見焉。何以故?謂穢土也,彼心潔而福崇者,不生於此,生此者,皆業重報劣之流故也。雖然,此固凡聖同居士也,是以佛及大心菩薩,時亦垂跡,為眾生不請之友,度諸有緣。釋尊之八相成道,暨乎歷代高僧之駐名山、闢道塲、說妙法者,率皆誓願深重之開士,不惜紆尊降貴,內秘外現,實行同事攝也。 惜夫世事無常,人壽短促,曾幾何時,彼惠然而來者,又復欻然而隱矣。永嘉證道歌所謂:大千沙界海中漚,一切聖賢如電拂。正謂此也,可不大哀乎哉。上人智慧湛深,識見高遠,其來也必有所自,雖登上壽,但在戀慕之眾生視之,才一彈指頃耳,何其驟耶。夫有生必滅,理所應爾,所望今而後,不動真際不捨生死,再蒞娑婆千百遍,廣度梗頑,則眾生幸甚。 憶昔禮座悵焦山 董正之 智老,是我在大仙寺受菩薩戒的說戒和尚,可見與我因緣之深。 我是個障重福輕的凡夫,雖然希望經常親近聖者;但有時是空入寶山,無得而回;有時是當面錯過,徒勞追悔;有時是業力纏縛,請益無由;加上來臺後的十多年歲月中,半在茶鐺藥爐畔度過;因此,雖然對於戒和尚,也是幾年不得一面。慈老上升後,僅當時趨弔一次,九年也莫登過彌勒山。這次智老圓寂,我竟因傷連弔祭因緣,也錯過了。如果以對佛法僧的一瞻一禮,皆為道種的理論來判斷,我除掉自漸,更要自傷! 智老,是近代佛教的大德,逢邦國多難,飽經教運沿桑,護教的熱忱,度生的悲願,詳見南老法師智光和尚行狀。而其愛語慈顏,我想數以千計的在台親近老人弟子,都能道其彷彿。這裡我僅追憶最初禮座焦山的一宿,對我是因緣最難得,感受最親切,印象最深刻! 民國三十七年的一個深秋。我同一位受過基督大學教育的韓君,由南京出發,同遊焦山。 當夜乘車到鎭江,下車後就找一家旅舘住宿,帶著濃厚鄉音的江南小調,響徹半夕,擾人入睡。一覺醒來,趕著盥洗進早餐,徙步先到金川寺,參拜佛殿後,拜過霜亭和尚,用過茶點,匆忙前往焦山。 沿江一帶,正是蓼紅蘆白的景色,如同黃花翠竹般的呈露禪機。我更興奮的是在我們要搭船過江到定慧寺的當兒,岸旁漁翁掀網正得一尾五六斤重的大魚,我想起謁見高僧,必須種福,因而買過那尾魚,立刻把它放到江裡。 走進定慧寺,巳是午後二時光景,禮過佛後,被引入客堂裡。在上晚殿的前一刻,我才拜見矮那個清癯而和祥的和尚,就是嚮慕的智老法師,說明來意後,就隨著上晚殿。焦山的唱誦,是以海潮音馳名南北,我陪同二百多位比丘禱念,在莊嚴、誠敬、諧和的氣氛裡,剛一著意,便過了一個多鐘頭的法喜時光。同時,敬佩智老,以退居身份,侬然同眾上殿。 晩飯後,我同韓君又到禪堂,參加近一小時的坐香。感到身心輕快,然後回到客房。 智老陪我們談起一些焦山的史蹟名勝,更因為我倆都住過廣州,到過香港,也談到了民國十八年在港弘法的一段因緣,並說道持準提咒在港表演的靈驗。老人聲調和緩而厚重,話題樸素而雋永,言詞平實而簡便,我固然深受法益,韓君一位受甚督影響的準教友,初嘗法味,同感欣幸! 焦山,既有高僧,又占勝地,客房正是下枕江流,入耳潮音,恍如課蘭,一宿清涼。 翌日凌晨,上完早殿,老人又陪我們登臨焦山頂峯,指點處士焦公的讀書地方,曰軍攻佔焦山的情況,我望到東方朝暉,掩映江水;回顧山石林木,散發秋光;跟著老人後面,聽他講述指點;彷彿老人意識到大局的未來,也隱約的提及如何保障這佛教聖地的焦山,俯視長江天塹的吳頭金焦兩地形勢,都是無言唏噓! 早餐後,老人還陪我們談了好久,勸我們暫不必過江去高旻寺,並堅留用午齋。我們在感謝聲中,拜別老人,走出定慧寺。 最初印象,常是永恒難忘。焦山一宿,從此便成永懷,智老的音容,是常縈廻在我意識界裡。 如今智老西歸,待到大陸光復,重整焦山的時候,是誰承肩老人的擔子,遙想那悠悠的長江水,澎湃的海潮音,我默祝老人乘願早來! 記念智光老人 張少齊 農曆二月十九日是觀音菩薩的誕辰,這天各寺廟無不為著觀音法會而忙碌。有的道友到了這家,還要到那家,甚至跑三五個道場也說不定。但是這天與往年却不大同,參加的道友在表情上固然沒有像往常那樣偸快,而且大家都帶著沉重的心情從沒參加完的各道場趕到臺北市濟南路二段華嚴蓮社來,因為該社的老和尚即素為本省緇素一致推尊為僧皇的智光尊宿於這天的上午七點十四分安然入滅了。 我是素來不參加任何法會的,大約在九點多鐘的時候,蓮社的盛居士在風雨交加中坐著一部計程車來報告了我這一噩耗,真是晴天一聲雷,我呆住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昨晩成一和守成二法師來此,不是說他老人家的精神比過去好多了嗎?他們還告訴我說:「他老人家的肺氣在陳紹國中醫師悉心診治下,已經不痛了。並且一頓還能吃兩小碗爛麵,看情形,不久就會恢復簡康了」。我說:「陳中醫真了不起,稱得上是現代的華陀了」。 昨天的談話,還歷歷在耳,怎麼這樣快就去世了呢?這不令人有點難信嗎? 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就和立亭居士匆匆地跟著盛居士坐計程車到達了華嚴蓮社。 我們一下車就直接到老人家靜修之所。 他老人家安祥地臥在禪床上,緇素弟子們都靜靜地在唸佛。不像普通世俗人家死了人,親眷們哭哭啼啼地暄囂不停。 這是佛制,弟子們是不可違背的。所以我這時一見到他老人家雖然不勝悲哀,畢竟還是忍住了,沒掉下淚來。免得惹人笑我不懂佛教規矩。 我走進設在床邊的供巣前面默默地磕了三個頭。然後再跑到床前對他老人家的遺體憑弔了約兩三分鐘,就坐下來參加唸佛了。 伹心神靜不下來,好像覺得有幾個問題非詢個明白不可似的。 老許是專門服侍他老人家的,老許的機很靈,見眼生情,很得他老人家的歡喜。 我離開唸佛的坐列,去找老許。 「老許!老和尚究竟是怎麼回事嘛?」 「早上五點鐘的時候,我起來給藥他老人家吃,吃完藥他老人家說:『今天客人很多,恐怕精神不夠應付,你不要噪我,讓我再養一會兒神。』 不久,他老人家就呼呼地睡著了。後來我到前面去吃早飯,這時他老人家還在打呼,守成法師要來換我,我還告訴他,老人家在打呼,別驚醒他。誰知守成法師來到,竟聽不到老人家的呼聲了。 守成法師用手在他老人家鼻孔和嘴輕輕地一捫,啊!怎麼沒氣啦! 守成法師一驚,趕緊跑到前面去向南老法師報告,南老慌張地跑來一看,不禁悲從中來,含著淚水說:『他老人家示寂了』。」老許詳細地述說他老人家圓寂前後情形。 我釋然了。 他老人家數十年勤修道業,最後在意不顛倒,身無病苦中安祥而逝,這是必然的結果,不足為悲。 據說先一天他老人家還精神抖擻的跑去理髮,南老他們勸他不要去,說氣候冷,恐怕著涼。他老人家說:「不要緊,我不會受涼的!」 回來後,還把指甲修理了一下。理髮帶修指甲,這是一個突然的舉動,從來沒有過的。 照這現象來說,他老人家定必預知時至了。 他老人家選定的這個日期、也是大有由來的: 第一、他老人家平時除閱讀華嚴法華二種一乘大經和參禪外,就是禮拜觀世音菩薩,據說每天總在一二百拜,與觀音菩薩結下了不解之緣呢?抑是觀音菩薩千百億化身之一呢?我這愚痴凡夫,殊難測度他老人家高深的行徑。但他老人家生有自來,我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不然不會這麼巧,剛剛選在觀音的誕日逝世。更奇的,他老人家終七的那一天,恰好又是釋迦教主的聖誕良辰。始則以觀音誕辰,終則以佛陀誕辰,在世俗人來說,這也許一種巧會,但以佛教的眼光來看,他老人家是大有來頭的。 第二、他老人家一生沒事麻煩過人,七十五歲的高齢了,衣服都是自己洗,淨室裡的洒掃,也是他老人家親執其勞,他拒絕傭人替他做。他選在觀音誕日示寂,就是他老人家不肯麻煩人一個極好說明。如果在平常的日子圓寂,社裡的人固忙著要通知這,通知那的。而弟子們得到師傅去世的消息,又要傷神破鈔弄得大家惶惶不安,豈不麻煩透頂?在觀音誕日示寂,不需要通知,凡華嚴蓮社弟子都要來參加法會的,自然也就會知道他老人家慧日潛輝了。 這一選擇,也是他老人家示人預知的一種迹像。 他老人家圓寂的這一天,差不多凡華嚴蓮社的弟子,或非蓮社的緇素們都從四方八面跑來瞻禮他老人家的遺容,而與他老人家往來較為密切的一對夫婦弟子(姓周,姑隱其名)反沒有來,丢開他老人家圓寂因他倆不知道不談,觀音聖誕的這個會也該來參加,為什麼連法會都不來參加呢?他老人家的披剃徒弟南亭法師就覺得非常奇怪,到了下午還不見他倆的蹤影,就拿起筆來寫了封信,用限時送達。 第二天他們夫婦聯袂而來了。述說了不來參加的原因。這其中原來還有一段神異在。 據說他老人家在圓寂的這一天夜裡,他們夫婦兩個同時做了個夢,見到他老人家對他倆說:明天下雨,你們不要來,二十南亭會有信給你們的。 十八日夜裡天氣原來很好,十九的早晨果然嘩嘩地下著大雨,他倆認為所夢有徵,就打消來社參加的意念。 二十日果然接到南法師的來信。他倆才知老人家已於十九曰早晨去世,驀接噩耗,至為驚悼! 他老人家雖靈明內證,徹法底源,伹隱諱綦深,從未向人顯露。有時為慈悲濟物,在弟子們誠切懇求之下,不得已而以準提法及梵字為人治治病症而已。據說被他老人家治癒的奇難雜症為數極多,但他老人家總是囑咐弟子們不要向外宣傳,以免被人譏為招搖惑眾。 這一回他老人家在臨走之前,顯露了這點神異,已足可證明他老人家的修證之高了。 我這個不肖的弟子平時很少親近他老人家,因為古人說過「寧動千江水,莫動道人心」。他老人家是精勤道業的人,而又是一個富於人情味的人,假如,他正在做工夫的時候,跑去看他,他老人家準會把經蓋起來,和你週旋。在他老人家固沒有什麼,但我却犯了打擾修道的法規了。這種罪過在我們這些凡夫弟子是擔受不起的,因此,我也就懶得常常去領受教益了。 但是他老人家並不怪責,還是非常慈悲的。在修學上時常賜我指示,使我在身心方面獲得很多法益。 我在經營建康書局的時候,他老人家有一部商務印書舘出版的四部叢刊交我代售,指定要買臺幣壹千五百元,但一直到書局結束,這部書還是擱在那裡,沒能達成他老人的心願,說來真是慚愧。 後來我搬到永和鎭後,有天因成一法師之便,帶了臺幣二千元,託代致奉。但他老人家不肯收,說那部書就算送我了。這不倒過來了嗎?我沒什麼孝敬老人家,他老人家反給我的東西真愧煞我也。 這筆錢我預備替他老人家做點功德,或交未來的獎學金會,以滿他老人家獎掖後進的素志,同時也釋去我一個不算太大負擔。 這一做法不知能不能博得他老人家在常寂中的開顏含笑? 敬悼智八老人 佛聲 民國二十二年秋,我與師兄維嶽在寶華山隆昌寺解居後,負笈渡江往焦山親近智公老和尚,初次見面後,老人態度慈藹異常,問從何處來?將來志願如何?手裡拿著鼻菸瓶說:希望你們在此發心多住,將來常住會用你們做事。短短數語,今曰思之,其中頗有意味。 民國二十三年春,焦山定慧寺傳授三壇大戒,當時在位方丈者為慧川和尚,戒期中舉行交接儀式,智公老人正式接任住持,我與師兄維嶽先後轉進衣湯寮,由是朝夕與老人相見,請求開示之機會較多,深蒙老人不吝慈悲時加訓誨,獲益良多。 戒期後,老人為造就宏法人材,留諸戒子在山修學,講堂設於藏經樓,每曰除殿堂公事外,親自講授佛學兩小時,隔日抽籤復講,諄諄教導,不厭其煩,雖未正式成立佛學院,而實際上老人已逐步實現復興佛教之大計劃,要之復興佛教,當自創辦佛學院教育僧材為始,要創辦佛學院,非要有雄厚的經濟力基礎不可,往往口號,人人會喊,徒托空言,無補於事。能真正如老人在千百年來叢林制度下任勞任怨十餘年,雖然一旦登位住持,不為名利所動,不為自求享受,再以更大魄力和精神去周旋於許多思想固執者之間,才能達到他多年的宿願——叢林學校化,想想看,有幾人乎? 民國三十八年夏,大陸淪後,避難來臺,復於十普寺與老人及南公法師等相見,驚視之下,皆以逃離魔掌為慶幸。回憶自從焦山拜別後,倏忽已有十餘年,在此亂離之世,人命危若朝霜,今日有緣,又能在此寶島相逢,誠不易得,實有無限說不出的欣慰,等於在茫茫大海中的飄流者得到了救星。 民四十六年冬,南公法師應中南部信徒要求宏法講學,囑我在華嚴蓮社暫時服務數月,因此與老人又有機緣相處一起,對於老人平日的恒課,我比較知道清楚一點,現在將我所見到的在這裡寫出來貢獻給諸同道者,作為我們一個參考:老人每天差不多三時許起身,隨即靜坐,黎明後,在地面上沒有蒲圑,只放一層薄薄的棉布,而後慢慢的五體投地禮拜,足足有一小時,有多少拜數,不難想知,老人法體雖消瘦,但精神旺健,毫無疲憊之色,道貌安然。早餐畢,經行片刻後,自己整理床單,自己洗衣服,從不雇人代洗,幾套墨色老洋布褂褲,恐怕還是從大陸帶來的衣服,我沒有看見他穿什麼尼龍或毛織品的衣料,吃的粗茶淡飯,坐的是硬板櫈,而且坐得腰身筆直,有如一口古鐘,睡的是木床,決不是席孟斯乳膠泡沫一類的東西,所謂衣食住行完全還是叢林裡老禪和子道也者的作風,處處求福,念念愛惜光陰,每天除應信徒開示外,無他事,正襟危坐,閱讀華嚴經,看祖師語錄,拜佛持咒,數十年如一日。平生最不喜歡者有一事,或有信徒不知其性情欲為老人慶祝壽誕,我敢決定毫不客氣要受一頓呵責,老人曰:「蓋為僧者,不宜隨俗;大道未成,有何可賀」。誠哉斯言,信不誣也。 從以上幾件日常生活的事件中,看起來是很平淡的,不大為人所留意,但持之有恒,精進不懈,終日在解脫道中求解脫,那就不能作為等閒視之。 老人一生宏法度生,顯密圓通,慈悲接物,悉皆喜捨,惟願老人憐憫有情,乘願早入娑婆,轉大法輪,化導無量眾生,是為禱! 敬悼智公老人 煮雲 被譽為我國當代僧皇的智光老和尚,不幸於二月十九日圓寂了,消息傳來,真是晴天霹靂。那天是觀音聖誕,我在鳳山佛教蓮社主持觀音法會,忽接高雄壽山寺打來長途電話,是聖嚴法師接到臺北的電報,從朝元寺下山趕往臺北,經過壽山寺通知老和尚圓寂的消息。 我從臺北剛回來不久,在臺北也曾去華嚴蓮社謁見老和尚,那時老和尚就有病,後來打聽消息說好了很多,以為老和尚住世度生之願未滿,正為末法眾生歡喜,那知數天之內,就現寂滅之相呢? 當時我因事不能與聖嚴法師同去臺北,計劃在老和尚傳供時再去參加,那知又逢虎尾念佛會舉行佛像開光,又不能如願北上參加此一勝典,內心愧歉萬分。 南老法師要為老和尚出紀念特刊,接到通知後,早就應該動筆,就在這幾天我的高血壓症又發了,日日高昇,一停又是二十多天,都不能提筆,真是業障。 老和尚是焦山佛學院的創辦人,我雖然從民國卅二年至卅三年在焦佛學院學了些時掛名的學僧,可是那時老和尚不在焦山,我和老人初次見面還是在民國四十一年,臺南大仙寺傳戒時,老和尚為說戒和尚。在我未見老和尚之前,以為老和尚一定很威嚴的,因為大陸上一班老和尚都很威嚴,就是東初老法師在焦山時就很威嚴了。那時學僧們看到他就駭怕他罵。何況老和尚是東老的法師呢? 我又記得民國三十年在棲霞山受戒時,若舜老和尚是我們的開堂兼得戒和尚,教禮受戒時,絲亳不肯馬虎,我們常常在火傘似的太陽下面,跪上三四小時,我想老和尚一定和若老得戒差不多的。三壇正授時,新戒一定有幾個鐘點耍跪的,那知老和尚並不如想像中那樣的嚴威,使人見之,如坐春風。 老和尚登壇說法時,並不一板一腔的非要按照儀規上做。並且將文言說成白話,擇其要者說一說,不關緊要的一略而過,目的是體念新戒跪久了痛苦。 二壇正授登比丘壇,筆者濫充十師之的尊證阿闍黎,鎭江金山太滄老和尚為羯摩阿闍黎,到了比丘尼登壇時,他老人家要我代表他任羯摩師作法,因此我與老和尚並坐上三師之位,我一本正經的依著正範的本子上一字一句的念下去,老和尚從傍指點我,擇那幾段重要經文念,「照本宣揚化時間太多,新戒跪的時間又長」。因此,我依老人指示方法念下去,時間快多了,可見老人對新戒慈悲和愛護之心了。 還有我們受戒時都是燃十二個香疤,在大仙寺有人主張也燒十二個香疤,老和尚體念新戒女眾多,恐燒十二個疤吃不消,燒香疤既非佛制,可以改成三個,從此傳戒燒三個香疤,這也是老和尚傳下來的德政。 筆者初來臺灣在軍中佈教,後來常常環島弘法,每經臺北時都要去華嚴蓮社,拜謁老和尚和南老法師,老人每次見面都慈祥的讚許,同吃飯時,可口的好菜,都往我碗裡送,並說:「我們這裡常有好菜吃,你在各鄉村弘法很辛苦,也沒有什麼好素菜吃,我們應該慰勞慰勞!」 民國四十三、四年間,基督教欺侮佛教,公然往佛寺內散發傳單,向善男信女大傳基督教,印發侮辱佛教的傳單,我忍無可忍,公開與其教徒祧戰,環島講演佛教與基督教的比較,並出版「佛教與基督教的比較」一書,有些年老怕事的大德們,對我的作風大表不滿,並阻撓我出書,恐怕異教徒對佛教不利,可是老和尚不但不如此想法,而且語多鼓勵,買了很多本佛基比較的書去送人,並開玩笑說我是:「闢基專家」。這點可見老人的思想,究竟不與一班冬烘相同。 老和尚時時關懷佛教,見面時皆垂詢各地佛教的近況,如何用新方法弘揚佛教,一一加以指導,臨走時老人都叫三輪車,搶著先給車錢,這雖然是小事,可見老人愛護晚輩的一片慈心。 四十七年,筆者自慚業重,發心在新北投妙然法師之居士林掩關自修,擬請老和尚為我封關,按禮節事先應該搭衣持具向老人行大禮恭請,可是老和尚對這些禮節都不在乎,在吃飯時一說,就荷蒙老人家慈悲允許了。 惜我業障太重,在關中一年多就患了嚴重的高血壓症,不得已私行出關進臺大醫院就醫。後來除高血壓又患失眠症,直到四十九年冬仍然鎭夜不眠,智老人到高雄棲霞精舍為月基上人佛像開光,見我有不眠症,一定要我去臺北住華嚴蓮社,介紹中醫師為我診治,因此我就遵命去臺北,服了幾劑藥,居然有時一夜能睡兩三小時,後來我的失眠症慢慢好起來,未始不是老人所賜。 因為我那一次在華嚴蓮社與老人同住了前後近匝月之多,對老人的修持之深,自奉之儉,更使我敬佩不已,老和尚曾說:「我願生生世世出家為僧,說法度生」。這淡淡數語,更顯出老和尚對濁世眾生悲願宏深,這種「不為自己求安樂,伹願眾生得離苦」的大乘救世精神,又是何等的偉大呵! 維願老和尚乘願早來說法度生為禱! 五十二年五月十五日於高雄壽山寺 老人與我 妙然 民國二十六年冬天,日本飛機常常到泰州城上去轟炸,因此,光孝佛學院,宣佈臨時解散。我與成一法師等,皆回到自己的小廟去住。第二年的春天,我們的監學望亭法師,在黃柯庄的沈家詞——他的小廟,發起恭請老人來鄉間講七天普門品,開導鄉下人只知道請和尚唸經超度死人的風氣,望亭法師通知我們一齊去聽經。這次不但是我第一次拜見老人,而且還為老人當了七天的講經侍者。法會圓滿日的夜上,老人問我出家的因緣及小廟與俗家等的生活情形。當我說到我也姓孫,與老人同姓同宗時,老人即驚訝的說:「我們孫家出家的人不多,你很聰敏,應該好好地用功讀書,不要做個沒有出息的和尚。」 其實,在我九歲出家的時候,爸爸即對我說:「黃柯庄鴻爹的弟弟五爹(老人的兄弟排行第五,因此,鄉下人都不稱名而稱他五爹),已經出家多年了,修得很好,現在能講經說法,是我們孫家的光榮,你既出家,應該向他學習。」當時我雖不懂什縻叫講經說法,但是我的小心管裡已經猜到五爹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果然不錯,當我第一次看到老人上法座時,穿黃海青,搭大紅祖衣,架的黑眼鏡,虎尺一拍,下面的一百多人皆鴉雀無聲了,真是好威風,連我站在旁邊的小侍者,也分享了一份光彩。從此我更記牢了爸爸的話「應該向他學習」。講經圓滿後的第二天上午,老人的大哥——鴻爹,來為老人送行,並指著我對老人說:「這個小和尚是河南扣山先生的孫子,請你好好地照應他。」這一介紹,又使我對老人生起了一種親切的感覺與無限的幸慰。 二十八年正月,光孝常公圃寂,我奉家師祖之命前去敬悼,並囑我再住光孝寺親近南老人。其時老人亦因中日戰爭,未回焦山,暫住光孝寺。而當時之光孝寺,對外雖沒有佛學院的名稱,但實際上住著住持、監院、及各執事師之子孫,即有十餘人之多,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老人每日為我們十餘人講國文與佛教各一課,如是者三年有餘,除寒暑假外,從不間斷。 三十二年春天,老人眼看見江南江北各大寺廟的鄉間田產,皆為中共分光,認為今後的出家人決不能再過以往靠田收租吃飯的悠閒生活了,應該提倡自食其力的勞工生活。老人即在光孝寺創辦「福田工讀社」,自己拿錢買棉紗,木機織布師教我們織布,從事生產。我與成、守成等法師皆該社的主要幹部,每日除必修的課程外,每人必須織布兩小時。試辦三個月後,我們的成績很好,每人每小時可以織五六尺布,而且沒有一點跳紗與斷紗的毛病。老人每天親自為我們做小穗果兩小時,鼓勵我們努力工作。並且把我們最初所織的成果,通同分送給我們做小褂褲用。可惜!這些珍貴的紀念品,現在我們身邊都沒有了。而老人直到圓寂的前些時,我還看見有兩套壞小褂褲存著紀念。由此,可以想見老人惜衣惜福的美德。我們自己反省,真是慚愧極了。 三十三年秋天,我去金山住禪堂,老人再三的勉勵我,要我有始有終的住下去,切不可中途逃單,惹人貽笑! 三十四年秋天,抗戰勝利,老人回焦山安住,我知道後,即由金山去為老人禮座請安。老人堅決留我在焦山住一宿,談談焦山的現狀及別後光孝寺的情形。臨走時老人鄭重地告訴我說:「久住禪堂,當然是好事;不過,近年來的佛教風氣,是只重名位不重道的。你要先學習做人與做事的方法與經驗,等到有人請你住地方的時候,多為大眾服務,培養福報,退居以後,專心修慧,這是做人名實兼收最穩妥的一著。」因此,我於是年冬天,即應上海靜安寺住持德悟法師邀請,去靜安寺協助密迦法師創辦靜安佛學院。 三十六年夏天,我去光孝寺受記,回上海時,路經鎭江,再去焦山拜見老人,老人對我說:「你今年只有二十六歲,年齡太輕,住地方不宜太早,多為常住服務。光孝寺人事單純,等你接住持後可以多做點佛教教育事業,不像我們焦山,人事複雜,房頭又多,牽制太大,不好做事。」老人言下,大有為焦山灰心的感慨! 三十八年春天,長江風雲緊急時,老人由焦山去上海與南老人共住南市沉香閣。其時我亦因泰州陷匪,再來靜安寺任職;因此,我與老人見面的機會反比往年較多。三月間,南京戰事迫緊,我與白聖法師來臺為靜安寺大眾覓一疎散處。待十普寺的一切手續辦妥後,白聖法師即回上海,我留臺修理十普寺。等到上海的保衛戰不如理想時,我與成一法師即聯名去信,請兩位老人來臺避雛,最初老人回信,尚不肯來臺,恐怕生活無從著落。我們再去信勸駕,並說明臺灣信徒很多,食住決定不成問題。到了五月中旬,老人方與南老人和東凱三人同乘飛機來臺,借住十普寺。不久上海失守,白聖法師等多人,亦隨政府撤退來臺,當時之十普寺廟小人多,每夜皆三四人同睡一房,彼此呼聲,常使老人終夜不能入眠,以老人過去之閒靜習償,可謂甞盡逃難之苦!而老人並不自以為苦,反而時常鼓勵白聖法師舉行講經法會及佛七道場等的宏法事務,普度眾生。而今臺北市之佛教有如此之興隆氣象,飲水思源,皆屉當時老人等在十普寺所種下的殊勝因緣。 三十九年春,老人看舟山、海南相繼撤守,反攻大陸決非短時可以實現,即囑大家各謀發展,免得使十普寺受粥少僧多的災殃!老人即搬去北投法藏寺暫住,等我把居士林修好,即請老人來居士林居住。 四十一年夏,南老人創華嚴蓮社於臺北新生南路(後遷濟南路),即接老人前去四事供養,從此老人身安心安,師徒相依為伴。 四十四年夏,我發心閉關閱藏,請老人為我封關。關中三年,老人除時賜教誨外,並惠我很多食品。四十七年我閉關三年圓滿,請老人為我說法開關,法語末後有「三年坐關今朝滿;萬重行門他曰圓」之句,此為我終身不忘的銘戒。 嗚呼!老人一身勤儉簡樸,理床舖,洗衣服皆親自為之,不坐靠背椅,不睡高廣床,惜衣、惜福、惜食,種種美德,舉不勝數。嗚呼!當此河山未復,法弱魔強之時,老人竟與世長辭!這不但我們佛教的不幸!也是國家失去了一位道有德的耆宿! 嗚呼老人!業障深重的我,生無以報,死何堪言!只有祈求老人早日乘願再來,光輝劫後大陸殘餘的佛教吧! 痛失庇蔭 聖嚴 為了智公老人的病,我由南部山中返回臺北一個星期;當我南下之後,剛好又是一個星期,竟然接到了加急電報,說是智公老人圓寂了!於是,我又立即趕回臺北,一直等到智公老人的靈龕恭送到觀音山麓奉安之後,我才再行南下,連頭帶尾,剛好四十天。 在這四十天中,老早就想寫一篇文字來紀念智公老人,因為他太愛護我了,在青年輩中,能夠受到他如此愛護的人,恐怕不多;在長老輩中,能夠如此愛護我的人,也不太多。從關係上說,我與智公老,雖不算親,也不為疏,他是我剃度師東公老人的傳法之師,又是我教讀師南公老人的剃度師,更是我自己的沙彌戒和尚。若照律制而言,沙彌戒和尚,即是剃度師,但在中國,沒有如律形成如此的觀念。 因此,智公老人的圓寂,對於我的感觸是特別多的,我雖並未因此而流過一滴眼淚,但我內在的悲傷與激動,直到現在尚未平靜下來,所以,我在臺北的四十天中,雖無事務纏身,但也無法執筆為文,心裡總是亂亂地,總是六神無主似地。即使我也明明知道,智公老人修持一生,壽高七十五歲,如今捨報西歸,乃是一樁大喜事;我們應該為他高興才是,然我的情感總是勝過了理智,我總覺得在我的頭上,傾倒了一棵為我庇蔭的大樹! 智公老人是中國五十年來的佛教新興領袖之一,中國新佛教的創始,乃是太虛、仁山、常惺等一輩大師的努力,智公老人便是他們的同輩同學。恨我生也晚,此等大師,我只聽過太虛大師的演講,智公老人在到了臺灣之後,才有機會拜見,初次拜見是在新北投的居士林,那是民三十九年的事。彼時我在軍中,因而很少見到,但當我在民國四十八年再度出家之後,他對我的愛護,便與日俱增了。他看的身體很單,所以囑我進補,要我請中醫開方子、配藥膏、配丸藥,醫藥費用,全由他負擔,就這樣,我在北投過了兩個冬天,第一年是吃了一付丸藥,新幣七百多元,第二年又吃了一付藥膏,新臺幣一千元,另外還給了兩次的參片,一次是高麗參,一次是西洋參。並於民國五十年春季問我的生辰八字,他說看我的身體一直不健康,一定是五行中有所欠缺,所以要替我算命,看看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我的身體才能健康起來。以此可見,智老人對我是如何的愛護了。 可是,他雖如此的愛護我,我却很少去親近他,我在北投時,並不常去臺北市,即使到了北市,我也很少去華嚴蓮社,因為每去拜見他一次,他總要送我一點如維他命之類的藥品,他總是說自己吃不完,都是信徒送的,不吃也會壊掉。其實,他自己是不大吃的,他的生活,簡單得很,不吃好的,更不穿好的,身上總是一襲粗布墨色長衫,內面也是粗布墨色短衫褲,雖然處身於繁華的臺北市區,他個人的生活,却是一個頭陀行者的典型。看他老人家生活得如此簡單,我這了無福報可言的晚輩,當感更加慚愧了。 說到福報,智公老人不是沒有福報,乃是他惜福而不肯享福,因為他對出家人的福報觀念有他獨到的看法,他說:「出家人的接受信施供養,仍是他人所種之因,而非出家人應得之果。如果倒因為果,以為是自己的福報大而有信施的供養者,那就是地獄種子了。」所以他的一生,從不輕易享受他人的供養,也從不輕易麻煩一個人來替他做一件事,乃至到了七五高齡的抱病之後,他仍自己打掃他的寮房,自己洗滌他的衣衫。這一點,他曾示我也應如此去做,但他說話的方便很機巧,他不以為這樣就是道行高,他也根本不以此為修持者的行門(如果是的話,洗衣店的工人,打掃街道的清道伕,也都是修行人了!)他對我說的理由是:掃地洗衣是最好的運動,出家人運動的機會不多,尤其是一個身體健康不太好的出家人,這是很要緊的。這點,我是遵照他老人家的訓示做了,我在北投文化館時是如此,現在還是如此,將來也願仍能如此。 智公老人的嚴肅,乃是眾所週知的,但他對我,從未有過一句較重的語氣,每次我去,不論他是正在看經,或正在拜佛,或正在邊誦邊寫準提咒,他都會馬上停止,或者招呼一聲:「請稍坐,馬上就好了。」他並不喜歡常常有人去打擾,但我每次去了,他總是非常高興地和我談話,我總是靜靜地坐著聽他談,偶而提出一兩個問題請教他,他總是簡明扼要地解答得清清楚楚。別以為他是一位古稀老人,他的見解一點也不古老,他能指出古人的優長與缺點,更能洞透今人的時代病痛,他能看到古今人物與思想的優劣之處,故也能夠說出前人之所未說的話來。然而他的生平,並未有多少著作問世,這我曾經問過他,他說:「說出我所要說的話來,不但得罪了人,且又於事無補,對於自己的生死大事,更加無補;如果說一些大家都說的話,那又有什麼用處?」正因如此,智公老人的一生,多半的光陰,均在潛修默穩中度過,他最怕出名,更不希望他人利用他來出名;他最討厭講究虛榮,他也討厭他人把虛榮的帽子贈送給他,因他是個實事求是的人,他是講求回到本來面目的人,他是以生死大事如前題的人,所以,乃至弟子們為他祝壽,他都要厲聲呵責的,因他知道,祝壽對他未必真能增添壽數,相反地倒因了他人的破費而損了自己的福澤。 他曾對我說過:「名呀!利呀!光榮呀!權力呀!真是愚痴,當你一口氣不來的時候,能夠帶得走嗎?倒是善惡作為的業種,永遠跟著你的!」我很知道,他這句話是警策我的,他常教我多用真工夫,少向名利上動腦筋,因我時常寫文章,他既喜歡我能寫出這樣多的文章,又怕我因了文章而成名,人一成名,便易受到虛名所累,乃至受到虛名所轉,如果我的目的是為了成名而寫文章,那就更加糟了。 人在艱困之中,能得他人的關切與幫助,那是最最感激的事,也是最最難忘的事。當我在民國五十年秋季,決心要南下閱藏的時候,智公老人便是第一位贊成並答應資助的人,我沒有開口要錢,他却首先鼓勵我說:「像你這樣的人是能夠用功的,也是應該用功的。我每年津貼你一千元新臺幣,如果另有困難,你可隨時來信,我一定成就你。」其實,我雖沒有「護法」,但我退役之後,尚有萬把元的退役金,照我預計,在三四年內的零用,當還不成問題,所以我也並未表示願意接受。 但真料想不到,我的那筆退役金,被上海時的老同學某師代他的信徒借去之後,竟然沒有消息了,寫了好多信,也是不中用,到了去年陽曆年底,我連買郵票的錢都沒有了,此間朝元寺的兩位當家師,善定與慧定,發覺我的情形之後,便安慰我說:「請法師不要煩惱,也不必客氣,以後法師要什麼東西,只要說一聲,我們當為照辦,法師既在我們這裡,就是常住的人,我們應當供養的。」我相信她們是說的真話,但我怎能安下心來呢?於是,我給程觀心居士寫了一封信,請她代我想個辦法,同時我也想起了智公老人對我的愛護,所以請她代向智公老人請示協助。 過了不到半個月,我就一連接到好幾封掛號信,由智公老人的力量與關係而來者,有三封,一時之間,我頓然發了一個小財,故也使我威激得流下淚來。同時因為智公老人也正在病痛之中。 智公老人的第一封信是這樣寫的: 聖嚴法師慧鑒: 光自去冬頓然小腸疝氣嘗發,左脇筋骨嘗嘗小痛,胃停水,先對疝氣施手術,夏秋間對胃及左脇骨痛,時時請中西醫醫治,無大效果。近來胃又下垂有寸半之多,左脇痛較夏末秋初稍輕一點,然終未能痊癒,只好慢慢調養。 昨日程觀心居士持來法師手書,敬悉底蘊。今光寄上新臺幣一千元,另伍淨澄居士五百元,朱淨明居士五百元,此二款在月前即得二居士同意協助法師安心進修之資,此後光當盡力設法,請放心。匆匆,並詢道樂 智光合十 十一月十三日另外在程觀心居士去年十一月十二日的來信上,也提到智公老人的病況,以及智公老人對我愛護的措置,其中一段是這樣的: 今天我曾去華嚴蓮社看智老,他老人家自動手術後,身體似乎一直沒有復原。最近患胃下垂、肋 骨痛,但今天看來,他氣色又好些了。我談起您的近況,他器重您極了,認為在臺灣您是獨一無二修 道做學問有大志氣的青年僧,他說供養這樣的法師,培植這樣的人才,才是有價值、有智慧、有功德 。隨即他老人家教我把您的來信給成一法師看,請他向大眾開示時,提出這回事。 智公老人對於我的愛護,以此可見了。可惜我雖有此大志,但嘗自檢,我却並非大器的材具,亦欠大器的資質。更可惜的是老人對我如此愛護,我對老人則一無所報! 到了去年的農曆年底,一則為表示一點孝敬之意,再則為了向他老人家辭年,三則為了向他問疾請安,所以請悟一法師代辧一份薄禮送去。但到今年的農曆正月十二日,他老人家又給我寫了一封信,那也是我收到他老人家的最後一封信,以貧彌足珍貴,現在照抄如下: 聖嚴法師慧鑒: 去年農曆年底,悟一法師交來法師手書及禮品,正值光抱病曰久,精神疲極,無力提筆,直至於 今,精神稍好點。你送禮與我,是名石頭朝山上送,下次決不可。你佛七回向,我已感激之至。昨看 覺世,你有三種書要出版,現在一種留傳用,一種要通俗,現在不懂佛法的人太多,所以大眾化,最 好最通行。我的病狀,已經拖了年餘,精神疲極。去夏秋,經外邊中西醫藥,皆不對病,秋間到中心 診所,冬間住臺灣療養院,皆然。然現有人介紹榮民總院胸腔部治療主任雲天蔚來看,他也說從來未 對到病,他現先治腸的消化不良,然後治肺;他說有照的片子,沒有其他病,就是消化不良;肺氣很 好治,教我靜養,依法吃他開的藥。他說七天乃能有效,因為拖了日久,要慢慢治,不能作急。這一 種病,他經驗過好幾個,多治好了。匆此,並頌年禧 智光合十 農正月十二曰 這封信,距他老人家農曆二月十九日圓寂的日子,僅三十七天,其中的字跡,愈到後面愈無力,竟至筆劃糢糊,使人認辨吃力。可見他寫這封信時是非常吃力的了,故我讀了之後,心裡也很難過。 一到今年陽曆二月二十日之後,我接連接到好幾封信。悟一法師說:「智老人年關前後,病甚危篤,如十餘日內不好轉,將有危險。」星雲法師說:「智老病重,大概不久於人世。前天我看到東老與成公已去內湖看墓地。」到二月二十三接東老人限時信:僅兩句話:「智老人病危,希速歸要。」於是,我便在二十四日那天北上了。 當時正由朱仰高醫師診斷中,智老人的身體巳瘦得不能再瘦,飲食很差,但由每天注射維他命葡萄糖的關係,尚能延續生命,精神也還可以,只是左肋骨處,疼痛難忍。 東老人要我陪伴智老人,並要我與智老人談談,為他老人家編寫一部年譜。這是我所擔當不了的,也是我所樂於擔當的。但是智公老人以堅決的語氣對我說:「人家是年年有事,所以要年譜,我是年年沒有事,所以不要年譜。」任便我用什麼話來勸說,也是不得要領,最後他便以斬釘截鐵的口氣對我說:「年譜也好,年表也好,對我沒有用處,我從未想到這椿事,所以一時也無從想起,你不要再說了。」這也是他不愛虛名的一貫作風,就這樣,一個星期過去了,我雖沒有達成東老人所交下的任務,但他老人家的精神却一天天好起來了,不用人扶也能走路了。 於是我又告假南下了。臨行時,他還再三叮嚀我要保重身體,要我向道學上努力,並以抱歉的氣語說:「你在此一星期,知你有好些話要同我談,我也有好多話要同你談,但是我沒有這個精神!我不要緊的,你去安心用功罷。」 萬想不到,南下一星期,他老人家竟然圓寂了! 民國五十二年四月廿八日於高雄朝元寺 悼智光上人 周淨勤 法將云亡,哲人其萎,年高德劭的一代高僧智光上人於古曆二月十九日圓寂了。緬懷崇範,悲悼曷已! 四十二年春,余與李用謀、黃夢林居士等為籌備興辧空中佛學廣播事,曾先請教上人,承示:「佛家事不怕無財力,只怕無人力。」言下,吾等深為感動。即開始奔走慕化,漏夜編校講稿,「佛教之聲」溯起迄今,業逾十載,前年經全部移交華嚴蓮社南老法師主辦,實出上人鼓勵有以致之也。 四十七年七月余選印八大人覺經及梁著佛教之特色與價值,與尤著佛教之入世應用合訂本共三千冊,遍贈大專學生及新舊友好;上人以此舉甚善,首請臺灣印經處倣此本式再影印千册,專送社會知識份子。影響所及,繼有女作家田寶田女士及各地大德各續印一、二千册不等,自是法緣益廣。佘初慮限於財力,不能普為印贈,日夕耿耿於懷之心願,竟因上人之首先倡導而卒讀之,此生平最感快慰之事也。 四十八年,自大專學生研究佛學開始,余以獎金鼓勵彼等撰寫研讀佛書報告,曾收到短文十餘篇。比將其文稿持送上人陳述時,竟欣然視如拱璧,且曰:「知識青年為時代之菁英,能看佛書,已非易事,撰寫論文,尤為難得……」囑余負責審校其內容,並選印佳作為單行本,分贈其他大專學生,以收四攝中「同事攝」之效果。上人於是不加思索,即慨然先付六百元作為印費。並囑至少須印一千册,不足之數,由其設法代籌。快人快語,感人至深!斯集乃得於是年佛誕印竣出書,全部分送大專同學。 四十九年,中佛會際文教獎學基金會成立,大專研究佛學之風氣日盛;明年詹煜齋居士佛教文化獎學基金會又繼之而起,各校佛學社復陸續組成,活動漸趨頻繁。為配合此舉蓬勃發展之需要,乃與大專同學多人共同商議,自行主編定期刊物一份,專弘揚大乘佛學,以提高學者品德修養為主旨,即今曰之慧炬月刊是也。在著手籌辦期間,亦曾報告上人,面蒙極力嘉許,並力促早日實現。此後與上人晤面時幾無一次不以此刊改進情形,殷殷垂詢。且屢次捨資加印,俾廣流傳。慧炬何榮,青年何幸,能得上人愛護若此! 以上僅略舉其提倡佛學之事實數端,以拙筆實不足表彰上人之崇德高行於萬一。總之,其一生不朽之事業,密行之精神,均足為青年模範社會導師也。至上人之世壽,已達七五高齢,按其平日嚴淨毘尼,其神識當已早登極樂,固無所用哀悼;但吾人尚屬凡夫,焉能如太上之忘情,每思及今玆法運之式微,竟目睹南極星沉,人天眼滅,悲從中來,何能自己! 上人潛德幽光,嘉範永垂千古,為紀念其一度示現於娑婆世界,留廣大恩惠於人間,余於呼籲響應籌建「佛教菩提醫院」,提供募款辦法之餘,在該院試辦期滿前,發願節衣縮食湊足一萬二千元捐建「智光上人室」一間,以誌弟子永思之意云爾! 智公大師的德行 嚴持 佛教自傳入中國,歷代高僧輩出。其生前化世的嘉言懿行,在在足以垂範後世! 智公大師,在臺灣素有教皇的令譽!因其戒臘僧資及在教界的功業,沒有超過的人,可當之無愧!不幸於二月十九觀音聖誕日圓寂,緇素們無不悲悼!玆為響應徵文起見,不揣淺陋,摭拾 大師生前行能,譽揚歌頌!旨在移風易俗,俾益世道人心。 在臺灣老輩的法師中,智老親近機會我雖然少,但當毎次接觸後,都會使我留有深刻的印象,圍繞在身心腦際間,歷久不滅。 有一次,大同機械公司老太請大師應供,我也被邀作陪。席間言談,皆以我為橋樑,傳播翻譯,賓主在和敬的氣氛中飽餐法食二味。最後,大師鼓勵我說:「……言語為感情橋樑,你能學會臺灣話,可方便不少,今後在弘法上,也是利器之一。我(大師自稱)從前在香港,曾經對廣東話,能說個幾成。到臺灣後,也在學臺語。因為牙齒不關風,始終說不準。你們年青人學,比較容易。」我當時就有一個威想:耄年上座,還在精進努力學習,『不知老之將至』,何況我們年青的人呢? 臺北菩提講堂,是臺籍信眾集會的道場,每月於初十、二十、三十,舉行例會三次,由大師主持(後因故不應),除唱誦外,另一半時間作專題講演,當時翻譯人為榮宗法師。某次,信徙來得很早,榮宗法師去臺北監獄講演,為了珍攝這段寶貴的時間,請我先講一點,在眾情難却之下,我立了一個題目:「從散心念佛到淨念相繼」,開始講解。上台不到十分鐘,大師駕臨,當時我想:皓月當空與螢火之光難以相比,匆匆作結尾打算。大師連忙表示說:「你講下去,我也要聽聽。」於是,又多講了十分鐘才結束。下講台後我即表示歉意!智老說:「我希望你們能講才好,不然的話,慧命如何繼續?」這是耆年上座鼓勵後學,不輕後學,栽培後學的德行,當時我聽了,很受感動! 前年八月間為慈航中學獎學金事去拜訪南老,却巧南老去臺中講經,成一法師不在,由東海居士接待,忽智老從華嚴丈室中出來,我五體投地禮拜下去,他老問了一訊,坐下後問明所以,接著就談到其他問題。先是問慈航中學工程問題,問得很詳細。如:要用多少水泥,申請了多少,每間教室需要多少錢,臺灣募化了多少,國外捐助若干等等?看到他老談鋒很健,我也不便告辭,繼續談了將近一個多小時,快到午飯時間,承其留我。午齋時他老坐主位,請我在上面客位坐,我覺得留飯同桌已覺榮幸,客位決不敢坐,結果打橫坐下。以他老如此劭年,而能謙恭誠摯款待後學,這真是難得之中的難得了。 十多年前,在新店光明岩打七,參加的僧眾僅四五位,其他還有三五位居士,大師主七。當時未立作息時間表,完全靠其臨時指示。每起一支香,事先必須交待:繞佛幾分鐘,靜坐幾分鐘,七天中一切都很如法,比立時間表更要順序。每曰講開示兩次,毎次最多十分鐘,都是講些用功的方法,從未涉及教理半點,句句話都摸到了行人的癢處,受用無盡! 基隆月眉山靈泉寺傳戒,由他老作得戒大和尚,無論沙彌戒、比丘戒、菩薩戒,正授儀式,臨時總有變動情形。其他大德總是抱著老規矩、刻板進行,唯獨大師能在運用上處理得非常靈活,變得也非常如法,這是我非常欽佩的!記得是沙彌戒的一天,新戒跪得太久,天氣又熱,三師、堂師,也需休歇,經得戒與二師及開堂協商後,起立云:「啟告十方諸佛,諸大菩藤,護法神祇,本壇法事暫歇片時,而後當再臨壇,如法進行。」作法師呼班後,一齊回堂休歇。第二次再來進行時,人人精神飽滿,再沒有疲倦萎頓的現象。這在法事上來說,是新創,創得人人歡喜。否則,佛事需四個小時才能完滿,新戒跪石板,膝蓋痛在其次,如四個鐘頭不上厠所,確是難受,尤以年老的新戒,決難忍受,而大師能老婆心切,考慮週到,真不愧為大善知識! 法師們能通宗、教、律、淨的究竟不多,在臺灣現有的法師中,大師可當之而無愧!不但能通以上四宗,尤能精密。據說,比十八、九年在香港弘化時,曾以佛母準提咒為人治病,百感百應。 一代的大師殞滅了,教界中又滅去了一盞明燈,這是何等的遺憾!但『所作已辦,不受後有;』是僧伽必有的果行。願大師在常寂光中過著清淨莊嚴如如不動的生活。 悼智光上人 張清揚 大約在民國三十五年的夏天吧,我因了心臓病,同時也因為南京氣候特別熱的原因,我徵求當時焦山定慧寺的方丈(東初法師)同意,到焦山去養病和避暑。 本來與方丈和尚預先約定在某一天的上午八點抵達鎭江車站,方丈和尚在站上接我們,這是由於我們到焦山還是初次的原故,路線不熟,所以必須人接。 結果因為乘錯了車子,沒有能在約定的時間到達,等抵達鎭江車站,沒見到接的人,究竟是沒有來,還是回去了,無法猜測。 同伴的陳老太太說:「怎麼辦呢?我們又不認識焦山在那裡?」 我說:「不要緊,我們叫東洋車去」。 「焦山在江心裡,東洋車怎麼到?」陳老太太苦著臉說。 「口面是路,那裡不可去,問問人得啦。」我很樂觀的說。 「妳問罷,我不會問」。 「好!我去問」 這時車站外面下車的客人,和拉東洋車的,亂成一片,把整個車站的廣場都擠滿了,不要說還提著東西,即兩手空空的人也難擠得出去。 「那麼多的人,我問誰呢」?我躊躇著。 却好站在我正面有一個六十歲上下的老者,聽口音可能是當地人,我鼓著勇氣向那老者點點頭:「請問到焦山怎麼去法」? 「噢!這時到焦山的舼船恐怕已沒有了,只有坐東洋車到焦山對面的象山,那裡有船可以去。」老者思索了一回,再詳細地告訴我 我和陳老太太商量,決計依著老者的指示去辦。 那天的太陽特別厲害,好像有意和我們過不去,坐在狹而窄的東洋車裡,熱得喘不過氣來,路程又遠,等到抵達焦山時,已經夕陽西下了。又饑又熱,滿肚是火。定慧寺客堂知客因為不認識我,被我發了一頓脾氣,弄得那位小知客尶尬萬分,現在想起,對僧寶如此,實不應該。 後來方丈和尚出來,向我們道歉,說他曾依時到站歡迎,結果失望而回,以為不來了。 方丈和尚非常客氣,把我們安排在華嚴閣上住。 華嚴閣背山面江,白天憑攔遠眺,金山北固,全在眼底,而浩浩東流長天一色底江水,令人胸襟開闊,有怡然自得之樂。及至到了火傘全收,夜幕深垂的時候,仰觀繁星,俯看魚火,點點熠熠,煞是好看,而帆影幢幢,更點緻成令人心嚮往之的美麗夜景。 偶然一陣徐徐地清風吹來,塵世問的一切煩擾,這時都拂得無影無蹤。 這裡不但是修身養性的至佳場所,也迠避暑的人間勝境: 我在這裡一住就是三個月,本來還預備多住幾天,後來因焦山常住上發生點事故,必須要回南京一趟,,因為事情羈絆,結果沒能再到焦山去,及今思之,不禁自嘆福薄。 我在焦山養病的期問,因為久仰智光老人的道學,要求皈依在他老人家座下為弟子,他老人家慈悲為懷,接受了這個不成材的要求,在簡單而莊嚴的儀式下,成為了正式皈依的弟子了。 老人對我的心臟病頗為關心,曾經開過一付中藥給我煎服,老人是否精於歧黃之術,我沒請問,但說來奇怪,我服了那付藥後,雖沒立時痊愈,但嚴重性却減輕不少。後來到了臺灣,曾請心臟專家吳靜大醫師檢查過,發現心臟却完全好了,這實在是不可思議的。 老人不但深通醫理,且精於命相之學,根據佛教的理論,菩薩度生,方便多門,若不精通五明,難達觀機逗教之效。從老人的化迹看來,定必五明兼通。 我自皈依以後,老人不厭其煩的,從四大、五蘊、六根、六塵、六識等佛教名相,諄諄教我,有時還用一些梵唄來調濟調濟,使我感覺枯燥的人生在清水的滋潤之下,重新茁長起來,唉!我是多麼的幸運,和多麼的感激啊! 三十七年我隨外子來到臺灣,那時老人,據說已經離開焦山,而和南亭法師臨時卓錫在上海沉香閣。在徐蚌會戰失敗以後,南亭法師乃毅然決然地奉侍老人來臺。最初安單在臺北市南昌街十普寺(住持白聖法師),那時雖然人地生疏,生活清苦,但師徒二人相依為命,其樂亦融融也。 我在老人來到後,曾請老人就該寺講過幾座經。介紹了不少皈依弟子。後來看到該寺還受著經濟狀況的困擾,乃由我領頭,邀了幾位有力的教友,發心啟建了一個觀音七,請老人主七,所有收入皆歸寺方,一切開支皆由我們負擔。凡來隨喜參加的,一律無代價地供以素餐。圓滿結算大約收了新台七千餘元(當時可買三根大條),可以維持一個相當長地時期。這次的法會,老人雖沒得到實惠,但總算盡了我一片微忱。 此後十餘年,我很慚愧,沒能盡到多大護法的責任。可是南亭法師為了孝敬老人,却苦夠了,始則創華嚴蓮社於臺北市新生南路,繼又遷社址於濟南路,從覓屋、定約、登記過戶等等繁瑣手績,皆他一人任之,沒有一個幫手。當時他也是一個半百以上的老人了,為了一位異姓的師傅,如此的任勞任怨,至堪敬佩! 這些年來,老人所以能安心於道,而不傍務者,皆是南亭法師孝敬二字的工夫做得好啊!我敢說,在目前這個社會風氣的情況下,即使是真正的父子,相處的關係也不見得有如此的良好。不然,他老人家在台的關係人不少,為什麼不跟別人住,而偏同自己的徒弟住上十幾年呢?不過,老人的耳根很軟,有時會接受外來的一些不正確的意見,致造成親疏之間的矛盾。這,在當事者的雙方並無不是,而造成此不是的人應負其責。 老人的法體一向健康,食量比一般中年人還強。但在去年的上半年在質的方面顯得有點衰,這,在人生的過程上是難免的。天人尚有五衰,這並算不了什麼。不幸的是老人却因此放棄了我們這些沉迷在苦海裡的弟子,而回到他那清淨寂滅之鄉去了。 這,在一般社會人的眼光,是悲痛的,可是在明了佛理的人,却不如此。 從老人圓寂前後的瑞象來說,死,不過是老人一種無常的示現。也可以說,這是對凡夫弟子們的一種警策而已。這和佛陀在雙林示寂的意義,並無二致。 我最覺得難過的,是他老人家在我每年生日的前後,總是派人,或親自送我臺幣千元,我實在受之有愧,却之不恭,我無論如何不肯接受,但老人執意甚堅,最後總是在長者賜,不敢辭的原則下愧領了。 老人是深達人情的,了解我們這些年的環境不太好,這種賜贈,也許是一種幫助吧? 老人是涅槃了,但我這個苦惱的弟子,仍然沉迷未醒,苦海茫茫,何時能了?唯願老人在常寂光中,賜我一個加被,俾我能早點反迷歸覺;同時也期望老人不捨塵勞,倒駕慈航,再來把那些沒有度盡的弟子們,一齊解脫罷! 敬念師公 觀嚴 我的頭腦,可說相當新穎;但對於中國的舊禮教,却很響往。每當看到師父外出,或歸來時,必先向佛前頂禮,再禮拜師公後,才向我們開示;及吃飯時,讓我們坐在師公左右,而師父坐在下首,因此,我內心裡就有說不出來的敬仰,我們也常愛親近師公。 倔強的我,為了不肯隨便頂禮,也疏遠過道場。師公是那麼慈悲,且首肯我這不禮貌的心意,竟有時也阻止別人時常頂禮,這多麼令人感激呀!在這權巧方便的法門下,漸漸的攝引了我。 人,總是站在優、劣兩面的。我是個好勝的人,所以,我很精進,風雨無阻的向師父請示疑難,師公總是很愉快的走來鼓勵我,指示我。那和藹的笑容,令人深印腦海;另一方面,由於好勝,却趨向傲慢。師公看準了這一點兒,就用了不同的法門來誘導。所以,當教讚、講經、打七時,却產生了許多插曲。但是我出於深心的敬慕師公,同時,我也知道,師公並不討厭我。尤其是學唱讚、打法器等,我獲益非淺。 師公教讚很認真。以爐香讚來說,僅「香雲蓋」,教了三個多星期,師公為了教學方便,還在旁邊注上字音,如:「香(怏怏)雲(鞥硬)蓋(倭愛哀),師公都耐著心,一天天的教著。最後教大家復唱時,我却用了北方語言發音,又那麼生硬的「快怏鞥硬」的唱出,太令師公失望了,可是,他還是耐著心的教,並說不要看書。但我却專心在書本裡去,照看不誤。「拍」的一聲,我的書被閉起來了,我的臉也紅起來了! 師公的唱讚聲音太好聽了,如:「諸佛海會悉遙聞,香雲蓋菩薩摩阿薩。」皆唱海潮音,我怎能不學?可是傲慢成性的人,又怎擔當起捧喝?大心菩薩出現了,司居士將板眼代我寫出,教了數遍,我回家後,將讚與板眼背會,第二天又輪到我復唱時,書不看!兩手放在桌上,敲敲打打的唱了起來,師公驚奇的看著我,除指出那微小錯誤外,快活的微笑了。後來,我也備了全套法器,約同好來家練習,師公並賜名叫「梵唄團」。 記得師父出關不久,晩飯後,我帶著慧經,去請開示,不巧師父有事去善導寺了,正準備返回時,師公出來要留我們進去坐,在師公房內,談了很久,八時許始辭出,返家後我對經兒說:「師公背後壁上怎麼那樣亮?且面色特別慈祥,也比白天胖了許多,真是一位莊嚴的道人。」經兒的回答是:「那麼晚了,也不開燈,黑戚戚的,看得見什麼?」後來我告知師公,老人家却說:「不是我的光,是你的智慧。」 我總覺得師公與師父應機施教的權巧方便,太奧妙了。以我這樣一個倔強好勝的人來說,是不易被接引的,但在師公與師父的加被慈悲,却使我被感動得五體投地了。 師公在中心診所時,我毎日都去看護,在療養院時我去過一次,當大家臨走時,我又頑皮的在遠處喊著:「師公!您早點回去吧?」師公是那麼慈祥而快活的望首我說:「是的,我要早點回去!」 觀音誕日,我去的很早,快快活活的,見人就合十,唉!又那裡想到師公真的回去了呢? 想念師公,淚水倒流,毎曰早到晚退,為師公誦經,稱佛號,我要報師恩:定將經、讚、唱誦好,法器都打好,在師父秉承法務,繼績精修與宏揚下,來不斷努力學習,以慰師公在天之靈。 皈依師智光老和尚圓寂 郝淨鐘 師傅現化時,弟子皈依,師傅圓寂時,弟子誰皈依?皈依佛,佛無語。皈依法,法如流。皈依師,師事了!弟子終日兩頭忙,無事跑斷腸,十方引領望,不見十方,盡是十方。佛豈無語,法豈徒流,吾師豈常寂哉!吾得真皈依矣。 智光法師奉安靈異錄 曾子南 一天,東初、悟一、成一法師賁臨舍間,邀余為智光法師預卜清靈淨土安息之所,余於佛教固極誠信,對諸大法師景仰無已,乃欣敬諾,便追隨三位法師驅車至內湖山中勘覓,未得佳壤,即轉赴觀音山龜山岩相地,在西雲寺側擇定一穴而返,至三月二十二日,悟一法師及二位女居士又再度邀赴新店山中勘地,並謂智光法師已三千功滿,八百果圓,安祥地圓寂了,以前西雲寺側覓便之地,因購置手續煩雜,延時太多,不克久等,必須另覓淨土云云,迨抵山中,其地未如理想,失望而回,途中余即告以數年前佘為國防會議秘書長顧祝同上將令先尊及前臺灣省主席周至柔土將令先堂在觀音山之陽淡水河邊獅子頭地方所卜佳城之側,尚有吉地一穴,其地為金獅坐北斗形,千山呈秀,萬派朝宗,有「日受千人拜,夜觀萬燈明」之象(白天淡水河之漁舟如同千人朝拜,夜間士林、臺北、三重、新莊、蘆洲一帶之燈光如同天星照徹宇宙),形局廣大,氣象萬千,宛如天堂,堪為智光法師安息之所,越日,導東初、悟一、成一法師往觀,睇勘之下,甚為滿意,於是,奉安之所乃決定焉。 涓於民國五十二年四月二十三曰申時奉安,是日智光法師弟子及友好前往頂禮膜拜者千餘人,至靈塔親視奉安著數百人,政府顯要,冠蓋雲集,備極哀榮。余雖非佛教徒,然於神靈之事信篤,乃禱於智光靈前曰:「法師既已歸天,自必靈顯格天,久旱不雨,地枯塵揚,願奉安前能降法雨,俾解旱象,及去塵洗垢焉」,果奉安前二天,法雨普降,於是奉安之日,雖車水馬龍,亦毫無塵灰之苦,吾知係智光法師法力格致,遂又祈禱最好安息後亦降法雨洗滌一番,次日破曉果又降法雨竟日,屢禱屢應,智光法師之神化不言可喻矣。 在這次奉安事務期間,使我久想學佛而對佛教摸不著門墻,更不知佛教為何如,佛理又為何如二大疑問,獲得一個概念,稍稍的摸到了點墻角,即感謝成一法師將南亭法師大著:般若波羅密多心經講義、六道輪廻的問題、為什麼要念佛、十善業道妙慧童女經講話合刊四册寶貴佳著贈我閱讀,獲此如獲至寶,暇則捧讀,現在除知道誠心念佛可以增長智慧,辨別邪正;袪除煩惱,淨化身心;減少仇恨,敦睦家邦;蒙佛護佑,消災彌難;往生極樂,圓成佛果外,並對六道輪廻的事理獲得了正確之答案,筆者對六道輪廻的事例知道的很多,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可是看了南亭法師這部「輪廻」佳著後,便使我恍然大悟矣。 南亭法師對六道輪迴及為什麼要念佛,說得透闢中的,看過的人自然誠信欽佩,現在我藉這機會,錄一則輪廻故掌,作為我對成一法師贈書之謝忱,及聊博大家一粲,這則故事,想必大家早已知道,甚或比我知道的更詳,因為有好些古書中部有記載,據古書載,有李林甫者,唐朝武川人,小字哥奴,工書,善畫,性柔佞狡黠,有權術,玄宗時屢拜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進兼中書令,厚結宦官妃嬪,察帝動靜,故奏對稱旨,在朝十九年,專政自恣,致釀成安史之亂,因林甫為人,表面和善親人,實則狡猾陰險,常使主意害人,逞奸作惡,受其枉死者,不知凡幾,後為人洞悉,皆謂林甫口蜜腹劍,笑裡藏刀,宋朝初年,有牛被雷擊田中,高僧路過見而奇之,遂擅囊取管,題二句於牛背云:「不去朝中擊奸相,却來田中擊耕牛」,書甫畢,忽霹靂一聲,雷復於牛背再加一擊,火字烙明曰;「這是唐朝李林甫,十世為牛九世娼」,人眾駭異,僧始悟服,這豈非六道輪廻何?古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為人莫做虧心事,舉頭三尺有神明」,誠哉斯言,奉勤世人,善事可做,惡事莫為,閻羅不饒人,林甫之事可為殷鑑耶。 革新 蓮航 智公大師的遷化,法門彗星,又墜少一人!遷化,是宇宙人生應有的現象,無足興悲痛悼,應覺知這不過是警策啟廸眾生尚上的現身說法。如果從大師的素志——革新說:革捨穢惡充滿的娑婆,趨向潔淨輕安的新樂土。我們只應祈願大師再來人間,為佛教作淨化革新的領導者。 大師革新佛教的事蹟甚多,知者亦多,我只從我記憶中,略舉一二,以作紀念。 民國三十五年夏,太虛大師認為整理中國佛教,必須先有基本的為佛教服務的人才,因此,特假焦山定慧寺,集九省三市佛教青年一百二十餘人,講習一月,名曰:會務人員訓練班,大師擔任講席,編授「僧伽制度」。其時我以上海市代表身份,前往受訓,此為我第一次親近大師之因緣。過去在焦山讀書時,大師均住錫蘇北。民三十一年冬季開學禮中,副院長東初老法師在訓詞中,曾提及大師在蘇北泰縣光孝寺持誦準提咒現準提菩薩像,誦揚大師密行功德,策勵僧青年除了知識而外,還要有切實的修持;行解並重,才能擔負未來佛教的大事。此為未見大師前,先聽到大師的密行。大師在訓練班上第一課時,著灰色夏布海青,兩手平持課本,安詳的走上講台;使我最難忘的,是坐下背腰筆直。當時我生了一個念頭,這位老法師為我們講授「僧伽制度」,可能還是漢魏時代的制度?可是大師說:「佛教的革新,是我一向的志願,我為此志願,已奮鬪了幾十年,雖然沒有成績可言,但我並未灰心,仍然繼續為此志願而努力,而且我將永遠如此奮鬪下去。這次太虛大師假本山舉辦全國性的會務人員訓練班,這是佛教革新事業的具體表現,未來的中國佛教,定有一番新的氣象,本人內心充滿了興奮與希望。本山荒僻,經濟力量有限,倘有不週之處,尤希各位包含;但我們將盡一切所有的力量,維護這個訓練班,使各位能安心學習到圓滿。本人學養淺陋,講授「僧伽制度」,力不勝任,但為擁護訓練班,樂與諸位共聚一堂,研究研究今後的佛教的僧伽制度。我編授的僧伽制度,並非取材過去的制度,但也不是說過去的僧伽制度欠佳,而是時代不同,今日佛教的氣象沉悶,佛教本身太過懷古,忘記時代潮流,不說佛教革新則已,要革新,必先從制度革新做起,制度不良,一切事業無法舉辦 ⋯⋯⋯⋯」。大師上課的開場白,可以看到他是如何熱心佛教的革新工作了。 大師避亂來臺,佛教的革新,並未因亂而廢,最著者為大專獎學金,毎年正月初九曰,在華嚴蓮社舉行華嚴供會,所得供養,均充獎學基金,但為此供會,確要操勞一個多月。大師以七十高齢,為佛教為眾生,尤不遺餘力,使我輩青年,實不勝慚愧。有一次我曾勸大師,以年高不宜過勞,大師說:「大家都在為佛教革新貢獻力量,唯我獨無,區區微力,與你們比,真是大巫小巫,焉敢稱勞」?這幾句話,使我聽了,渾身發熱,汗顔不已!接著又說:「佛教的革新,單靠僧伽的力量,太孤單了;必須得到社會大眾對佛教的了解和支持,才能獲得成功,要使社會能了解佛教,是一件很難的事,大專的學生,他們是未來國家的政治、經濟、教育、文化、工業、交通、科學、法律重要份子,在這個時候,借獎學金之方便,灌輸他們救人救世的佛教思想,不但對於他們建國治國有很大的幫助,對佛教也會有正確的認識。未來佛教的革新,他們是一大助力,因此,我對佛教的大專獎金,抱有無限的希望,我大力的去做,即是實踐我的佛教革新的志願……」。 大師說這番話時,空氣顯得很輕鬆,句句都有理論上的希望與根據。他坐在椅子上,腰背筆直,雖然面上沒有笑容,語氣中確充滿了和藹與有趣。接著又說:「我的努力是為未來佛教種遠因,說不定我努力的成果,會在你們老年時收穫呢!」大師說到收穫時,面上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安慰,可是我聽了,確是慚愧得說不出話來。 大師因修持而對時間很寶貴,因此,我見大師次數雖多,但說話的時間確並不多,雖然大師很歡喜與後輩談談,但我總怕耽誤大師的用功而告早退,大師志在佛教的革新,但並不將革新掛在嘴上,切實的實幹,只知耕耘的埋首實幹,我想:如果佛教僧伽都如大師一般的只知耕耘的實幹,不作做一說二的自我宣揚,佛教的起死回生之日,就在不久的將來了!我們紀念大師,唯有實行大師的實幹與志願,使佛教的革新工作早曰實現,大師雖不在人間,亦即常住世間了。 慧日殞落憶往事 聖印 國曆三月十七日,智老人溘然化去,智燈熄滅,在臺佛教先進中又失去一位長老,噩耗傳來,使我不安者累日。 智老人的行誼,早有很多大德們,發表宏文,歌頌讚歎。我謹就往昔親近智老人時期,所見所聞,追憶二三事,作為對智老圓寂後的紀念。 (一)觀近的印象:記得十多年前初次拜見智老人時,是在北投居士林。數年後,在基隆月眉山靈泉寺受戒,智老人為說戒和尚,每當正授戒法時,受戒者莫不聚精會神,洗耳恭聽,因為他老人家以深入淺出的方法,使人人都能領悟。那時的我,對他老人家的言行,已經是崇敬萬分。 四十八年寶覺寺家師智性老和尚第二次傳戒,恭請智老人為得戒和尚,在那個時候親近有一個月的時間,所以對智老人的慈悲、德學,了解更甚,也更增添了我對智老的崇仰。嗣後,我時去臺北,只要時間允許,莫不前往拜謁,並聆教益。每次於接談之傾,他老人家的德行和修養,都深深的印在我的心版上。 (二)持恒堅毅:智老人自十三歲披剃出家,不數年以超人的智慧,深通經典,並且博究我國典籍,於儒佛二家,很能融會貫通。在寶覺寺傳戒期中,十分忙碌,他人家仍然手不釋卷,毎日閱經、靜坐、拜佛,從無間斷。 有恆為成事之母,而持恆的工夫,並非每個出家人都可做到。如沒有高深的學識,堅強的毅力,卓越的智慧,往往會因環境與年紀,而變更每日的功課。智老具備了這三種特性,即是身體不適時也是恆如日輪。 (三)澹泊寧靜:樸實、敦厚、澹泊、寧靜、慈慧,這五者,來形容智老人的日常生活,是最恰當不過的。像智老人這樣學養極深的高僧,澹泊是必然的。有幾次適逢信徒贈送給智老很好的布料,他老人都婉謝了,真正不能拒絕的,也多轉送他人,從來不穿戴好的衣料,每天都是緇衣一襲,如十年如一日。不僅此種悲心與修行,而且時常救助清貧青年使之完成學業,而不使人知,足見他老人家德學涵養之高深,可為後世之楷模。 (四)百丈家風:數百年前有位百丈禪師,是禪宗的一代祖師,時常告誡他的弟子們說:我們人人都應當操作,要有一日不做事,一日不吃飯的精神,百丈禪師但凡衣物,全由自己親自洗滌。 智老人也做到了這點。在華嚴蓮社,衣物有專人洗滌料理,而智老人從來不讓人代洗,都是親自洗滌。 我每次到臺北晉見智老人時,都遇到他在洗滌衣衫,這種精神過去和今日都是一樣,所以智老人和百丈禪師可算先後媲美,足為一代師範了。 關於智老人行誼很多,無論在學識上、品德上、生活習慣上、立言上,都足為人天師範,我說的這一點一滴,不過是屬於智老人生活上的小事,也只是他老的懿德萬分之一而已。 往往很多出家人,會忽略了小節。我們從智老人小節上,便可知道智老人是多麼的勤儉克苦,持恒堅毅,如何使生活上做到泊,如何地躬身操作,不是學有專精,不是慧根深厚,不是福德俱尊,那就很難做得到這些的。 智老圓寂,佛弟子莫不同聲哀痛,但是,他的懿德、他的音容、他的慈悲,仍然活在我們的心目中,仍然是我們的超人師範,是普天下的善信們最景仰的長老。 懷往事、悼大師 張淨慕 吾師智光和尚西歸靈山,已經四十天了,在這段不算太短的日子當中,大師的音容笑貌,時常隱現在我的腦海之中,尤其每當週末的下午,更使我感到徬徨無依,若有所失。 在近三年來,每逢週末,我必親去大師駐錫的華嚴蓮社禮佛參師,面聆梵旨,藉以清除心鏡的塵垢,而今禪床空寂,象駕難廻,慕道有心,受誨無處,怎不使我徬徨無依,慨然懷往呢! 記得在民國四十二年的七月間,我應友約去新生南路段的華嚴蓮社吃齋,席間會見了大師——一個神貌超逸中等身材的老和尚,乍見之下,好像他有高人一頭的感覺,並且姿勢挺拔,法相莊嚴,令人肅然起敬,而他的言談舉止,又是那樣的高雅安詳,自然親切;當時我雖未及多所請益,但在心靈上已刻畫了一個極為深刻的印象。這是我第一次會見智光大師,也使我種下了皈依三寶之緣;雖然以後一連數年,未能再去親近大師,那該是我的入佛因緣尚未成熟所致罷? 八年前,我的父親在滬寓去世,而先慈則早在三十九年即已棄養。風木興悲,愴痛曷極;我家原本世代信佛,而先祖母和先慈尤為虔誠,為了報答如海深恩,每當我幾位老人的生辰忌日,我即率同家人去華嚴蓮社(濟南路現址)禮佛,藉慰在天之靈。因此重獲親近大師,常聆訓誨,而每次叙談均能切合契機,由此,大師對我也日加垂愛關切,並從側面多方探詢我的身世為人,以及生活狀況等等。也許由於他對我有了一個正確的了解,有一天,他忽然向我提出:『幾時有機會,我想到你家裡去看看。」我當即表示歡迎,到後來我才知道,大師平日殊少外出,更不輕易涉足俗家弟子之門,這使我和內子益加感動! 幾天以後——那是四十九年的初夏,我親去濟南路華嚴蓮社車迎大師到家。這一天,大師對我開示甚多,同時我也提出了好些佛教教義的問題,向大師請益,均蒙逐一闡釋,使我茅塞頓開;末後談到皈依三寶,大師當即贊同,認為我和內子均具宿根,自當早了夙願,祇是入教需有一個正式儀式,容後擇日在佛前舉行。 又過了幾天,大師為我們選定了一個吉日,囑去華嚴蓮社遵禮飯依。那天,我還約了黃李志清居士同去觀禮,儀式莊嚴簡單而隆重。大師除了給我賜名「淨慕」、給內子賜名「淨慈」外,並當場闡明三寶及皈依三寶的意義;同時並開示了一些在家佛教徒學佛的道理,諸如敦親睦鄰,濟貧拯急,以及處世為人等等。語氣均甚愷切簡要。而最重要的更提示了一個治身調心的圭臬,那就是「過忙者禍之源,需心靜多思考。」這兩句哲言,尤使我終身受用不盡。 大師一生經常持誦準提咒,並且一邊誦咒,一邊用梵文書寫;他也送了我們兩本準提咒的持誦法,同時還教了我們如何持誦與書寫;另外又送了我們一部佛學大辭典及許多本佛家書籍,從此之後,我正式進入佛門,成了一個皈依三寶的正信弟子,這可說是我精神生活上的一大轉捩點,每念度化宏恩,深愧無以為報。 從那時起,凡遇週末,我必去華嚴蓮社參拜大師,除了出國的數月以外,從未間斷。每去,大師都有很多新的啟示,而所講的又總不離釋氏微言精義,但深入淺出,一聽即懂,使我心鏡明澄,有如秋月。此後,我每遇困擾和煩惱,即試以大師所示法門來求淨化,內心立見平靜,塵慮為之消失,這種微妙的作用,殆非筆墨所能形容的了。 民國五十年十月,我應美國廠商之邀,順便作環球旅行,藉以考察工商業。行前,面謁大師告假,蒙大師鼓勵並使我獲得莫大安全感;他說:「你放心的出國吧,我在這裡早晚禮佛時,當為你作旅途平安祈禱,你一定很平安的。」又教我在上下飛機時,多念準提咒與觀音咒,後來我都遵囑奉行。這一次的旅行,共費時百日,足跡遍亞、歐、南北美等洲途經廿二個國家,停留者計十四國,先後上下飛機達五六十次之多;從未遇到任何驚險,真可說是菩薩保佑,幸運之極。 旅行國外,自無由親近大師;但在每星期之中必修書問安,就禀行程概況;及遊罷歸國之翌曰,復即往謁大師,綜述百曰來見聞觀感,大師聽了非常欣慰,並一再鼓我當取人所長,來改善自己所經營的事業,藉使對我們的國家社會有更多的貢獻。 這次的拜見,也許由於我閱歷上所獲得的敏感,當即發現大師的健康遠遜往昔,惟其尚能以精神支撑,毫未形諸詞色。及至去年春天,大師於中心診所割治疝氣,潛伏眾病頓時叢生,且日形複雜,不久,即進住松山療養院療養,非但未見康復,且有每況愈下之勢。恰在這時,適我長子冠生出國,行前,我帶他去醫院辭行,大師雖在病中,仍諄諄訓勉,囑他要好好保重身體,努力向學,大師的慈悲愛人,由此亦可想見。 去年年底,我家建了一所佛堂,大師知道以後,即慨許前來開光,迨本年元月四曰,他翩然蒞止,並帶來親書小字正楷祝詞一首。在佛前宣讀,這是大師最後的楷書墨寶,我視同拱璧,供在佛龕裡,用資追懷大師的恩惠。玆特照相製版附印,藉供讀者觀摩。 大師這次的到來,是他出院後在社養病的當中,雖然身體十分孱弱,但精神却仍爽朗,中午,即留在我家用齋,席間並與高逸鴻居士及高嫂龔書綿居士等暢論佛學,狀至愉快。豈料這竟是他最後一次的光臨,從此我家庭園,將永遠不能再見到他的蓮馭賁臨了。 大師示寂的前一日——國曆三月十三日(星期三)下午四時,我忽然心血來潮,想到前往探視大師的病況,到達華嚴蓮社禮佛後,即趨往大師跟前頂禮,那時,大師的神智仍異常清明,示意要我多坐一會,好像有很多話要對我說,但我另想起公司裡約好人等我談話,甫坐即向大師告辭,並預告週末當再前來探候。不意此別竟成永訣,早知如此,我縱有任何俗務,亦將棄置不顧,而靜聆大師最後的遺訓,及今思之,悔痛無已。 大師原籍江蘇泰縣,俗家姓孫,學成後曾為鎭江焦山定慧寺方丈。以前他屢次向我表示,我們必能重返大陸,待河山重光以後,他將以有生之年,為焦山的重建而盡全力。並因飲水思源,亦願對俗家效其棉薄之力。 我因父母已逝,在臺無親,迄自皈依佛門以來,常以事父的情感,師事大師,而大師對我之關懷愛護,亦有如慈父之對待赤子,大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之意。詎料因緣有定,會短離長,當此反攻前夕,大師竟棄絕塵勞,入般湼槃。撫今懷往,痛悼尤深! 今天是大師奉安於臺北縣觀音山麓靈塔之期,我與內子前往走送,午前即到達華嚴蓮社,曾相偕至大師寮房巡禮,音容雖杳,遺履猶存,覩物懷人,無限惆悵,及自山上歸來,夜深人靜,默悼大師,敬草此文,用誌追念,雖不能酬深恩於萬一,亦聊以明心迹於同門。至大師一生律已嚴,待人誠,學養有素,佛法無邊,均昭昭在人耳目,自無須我來贅述的了。 五十二年四月廿三曰深夜於臺北寓所佛堂 大雲小蔭錄 許君武 嗚呼!吾師智老人示寂,至愚今執筆時(五月十四日,夏歷四月廿一日,忽已兩月又二曰矣。慧曦遽隱,歎大地之重昏;法雨曾霑,幸微誠之有托。雞跖集云:「如來慈心,如彼大雲,蔭注世界。」吾師效兩足尊,標甚勝義,慈心所注,亦若大雲,淺學如愚,獲蔭多矣。追惟疇昔,想像生平,雜志二三,為感千萬。文字陋劣,大雅恕之。 老人弘法東鯤,啟蒙覺昧,而愚夫婦機鈍緣淺,四十七年戊戌自菲律賓返國,翌年秋始由老友立法委員黃潤國兄(玉明)之介,皈依座下。此際老人雖已退院,然神明不衰,法力彌滿。愚夫婦皈依後約一星期,老人忽於某日清晨枉駕敝廬,賜以精裝佛學大辭典一部。愚夫婦驚喜起迎,叩詢其何不先行示知,老人笑謂:「如此最佳。」且告曰:「頃乘三輪車來,至仁愛路轉角處,前輪忽墮入馬路側溝中,車夫仆,余手挾此書,車已直立,而余仍未倒,僅膝部輕撞而已,殆佛力護持歟!」愚等大驚,堅請視膝部傷否,老人不許,笑而起立伸足屈折數四,復在室內急行,示無恙。在寒舍茗坐良久,始辭出。愚欲伴送其返華嚴蓮社,又堅不許,仍為呼車送歸。次日,愚夫婦至蓮社省視並申謝,老人示曰:「汝等以吾為果受傷乎?固未也。苟吾昨竟受傷,將何以覘平生所學耶?!」言巳微笑,愚等聞而肅然。 老人性儉,內衣短褌,終身躬自浣濯,未嘗假手於人。常日飲蕃茄汁一盂,每歲蕃茄初上市或將落市時,其值日昂。老人必撫盂歎曰:「蕃茄之價日增,苟至毎斤八元,則余罷食矣。」及番茄市值至斤八元,老人果不食,稍減乃復進,其節儉有如是者。 老人慈祥而剛毅,於諸弟子愛護拂拭,惟恐不周,而遇有過,則斥責峻厲,不稍假借,其於世俗周旋,亦如是。蓋真能以菩薩心腸現金剛手段者。然世俗之士,能知老人者殊尠。一日,在某寺法會中,善信咸集。一女居士顧內子韻篁曰:「令師智老人當代高僧,惜其性情過剛,與人多忤。」內子怫然曰:「嫉惡不可不嚴,此正吾師高人一等處。君惜其與人多忤,豈知吾師所忤之人,固皆不宜將順者乎!」女居士他顧而嘻曰:「有是師乃有是徒,良信。」 然老人又非特剛強,且剛而能直。同門諸子或世之慕仰者來謁,每執贄為副,攜果點餅餌以獻,老人輒多命其攜回,問之,則曰:「吾不需此。君等費財市此等物,而我不需,受之益增不安也。」或固請,則勉受之,而必別以他物還貽。世有謂老人不近人情者,豈知老人悲懷體物,心細如髮,固非淺識者所能測度哉! 愚都講上序,課務繁冗,每思請益,愧少機緣。前歲某日專謁吾師,請示準提神咒持誦之特殊方法。老人正色曰:「有儀規在,澄心攝慮,遵而行之,必能有效。子欲求特殊方法,須知天下一切皆從普通來,安有所謂特殊者!存誠而化,即普通之效,非特殊之功。世人不肯存誠用心,見彼因存誠而致效者,遂加以特殊之名,此大謬也。學佛如是,應萬緣亦何非如足?子其勉之!」愚承教悚然而退。自今思之,吾師此言,真世俗之藥石也。 我所認識的智光大師 陳鯤 智光大師圓寂追恩會,以七七屆滿,將刊行紀念册,發啟徵文。我接到通知之後,就想到大師圓寂的時候,曾集心經句:「究竟湼槃,無智亦無得;行深般若,是色即是空。」製成聯語,表示由衷的禮讚。但對於他老的嘉言懿行,未能具體提及,不無耿耿!今既有此機緣,正好把我心中要說的話寫將出來,使大家知道我對大師的認識所在是些什麼。 關於大師的生平事蹟,具見於其法嗣南亭法師所撰的行狀,及蔡念生居士所作的智光和尚傳中,用不著我來贅述。我現在所說的是狀傳內沒有記載的,也我個人與大師親近時觀察所得的。不過我親近他老的時間自四十六年秋起至今年春止,共僅六個年頭。此中的因緣和經過是這樣的:中國佛教會第三屆全國代表大會於四十六年六月召開時,以上屆理事長章嘉大師圓寂後,曾決定暫改設五人常務理事制,主持會務。因此對於會內的秘書長人選,請求主管官署內政部王前部長派我來兼任,說句開門見山的話,當時的中佛會是在各方闘爭堅固意見協調之後,偶一不慎或稍形偏差,頗有廻光返照治絲益棼的可能。我以跳火坑的精神,毅然出來擔任,默察當時情勢,諸山長老都是戒行具足堪為人天師範的大德,只耍我做到清明在躬,辧事公正,疏解各方意見,溝通彼此情感,不難化乖戾為祥和。本此信念,乃開始親近大師,表示我的意見,備蒙他老的讚許,並願從旁協助。計我在中佛會任事時間為三年零二個月(四十六年七月至四十九年八月),在這一段不算短的歲月,幾乎每月有一次親近,遇飯吃飯,不拘形迹,憑我歷年觀察所得的印象,大師確已做到「一塵不染」「悲智双運」「三輪體空」的境地,現在我本著「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的遺訓,把事實列舉如下: ㊀一塵不染:我們知道往昔的高僧大德,莫不注重四威儀,精進修持,以達到常樂我淨的目標。大師本此精神,從不間斷,我可於他老的日常生活與歷次對談中,得到「常人不作而他能作」「常人敢說而他不說」「常人想做而他不做」的三項事證,來說明他老一塵不染的清高行誼:①他以七十高齢,孫徒繞膝,本可享受清閒,可是對於行住坐臥,乃至洗衣叠被,打掃清潔,從不假手他人!正襟危坐,挺胸直背,不用靠椅,不睡廣床,二六時中經常保持莊嚴清淨的態度,數十年如一日。②前面說過,中佛會過去偶有派系之爭,可是我每次與他接談時,從未發現他對人有所臧否或批評。③我因長期親近發現他老的優點後,約莫在四十八在夏秋問,曾作了一個極天真極客觀的想法,以為中佛會下屆大會改選時,必須依法恢復理事長制,環顧在臺的比丘,德劭年高的莫如大師,如他能肯出來擔任,似乎最合理想,經將此意始為面詢,不料他以嚴肅的態度,斬釘切鐡的口吻,表示拒絕,時使我頗形尶尬。也許事後他老覺得過火吧,曾派其弟子陳志賡居士到我家中,作詳細補充的說明。 ㊁悲智双運:佛說發大悲心,便是開正智,何以故?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覺性,但因有障未除,性體猶虧,所以發此大悲心,拔共苦予其樂。唯其能發此心,就是開此白智,以是義故,又稱悲智二門,也就是上求佛道下化眾生自利利他的不二法門。大師於此可說是戛戛獨造,畢生行之不懈。我也可以舉出例證來說明:①他老卓錫臺灣後,已三次主持傳戒,門徒遍全臺,其在家弟子中,間有較為清寒的人士,他發現後,不僅不接受其供養,反給予救助。而他自己的修持精進,言行不苟的威儀,使弟子們無形中受到感召,刻苦自勵獲得高深的修養,據我所知的就有好幾位。②大師示寂前三日,我同他的弟子周中一居士前往探視,他老仍然是衣冠齊整,正襟危坐一如平昔。我們在靜坐十餘分的時間中,他雖面容枯瘦,聲音微弱,猶見其囑咐侍者說:「周邦道居士的太太所患的疾病,應告知他即請某醫師診視」,這種同體大悲的精神,真是令人感動! ㊂三輪體空;所謂三輪,就是布施中所指的施者受者與施物。滅此三輪,住於無心布施,是為三輪體空。金剛經上說「菩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能斷金剛經論上說「攝伏作三輪,於相心除遣」,都是闡明個中道理。不過達到此種境界,除非賢聖,真是談何容易!大師於此確已做到盡美的工夫,大師不是裝作,一切都是以本來面目對人。且聽我道來,以證吾言之非虛:今日復興基地的臺灣,如公私立大專學校差不多都已成立佛學研究社,他們的成員是在學的優秀青年,他們所寫的論文,也超過一般水準。將來發揚大乘教義,紹隆佛種,建立科學的實相人生觀,非他們莫屬,恐怕誰也不能否認的。須知這項學社組織的學生,最初是基於中佛會同際文教獎學基金董事會的策動,而其策動的因素,實決定於大師的弘願。此中經過情形,外間未必全都知道,我願略加說明。先是四十八年夏,周子慎居士鑒於佛學的理論與實踐,僅局限於僧團,致青年學子漫不加察,遂避之若浼,甚非宣揚教義弘法利生之道。建議設立國際文教獎學基金董事會,捐贈佛學書刊,分送各大學校的同學,以研究人生哲學的方法,引起他們興趣,撰寫論文,分別等第,酌給獎金,以期逐漸發展,成為校中學術性的團體。但實施此項計劃的先決條件,是籌措相當的基金與負責執行的人。我們乃走商大師,他不僅表示贊同,而且願意出錢出力但不出名(所以董事會至今沒有他的名字),他並指定周居士為負責執行者。我們談話的原則決定之後,他老又設齋席邀請印順南亭兩法師周居士同我參加,共商具體辦法。此後草擬章程成立董事會,籌集基金,擇定會址,呈報備案,乃至調用辧事人員,供給茶水食宿等……他老都無條件地予以實際上的支持和代為順利的解決。才有今天為大專學校研究佛學風氣的輝煌成果。這是我要據實報導出來的!又聞他圓寂時,曾有遺言:「各方所送賻金,應全部撥作青年僧伽獎學金」。今大師往矣,此種不住於相布施的行徑,稱為菩藤,誰曰不宜? 最後,我以沉重的心情,就昔人禮讚某古德(一時記憶不起)一段頌文,來作本文的結束:「惟師夙乘願輪,以大悲智入煩惱海;以無畏力處生死流,隨緣現身,應機接物,末後一著,全體呈露」。 五十二年五月十三曰於內政部 追思人天師範之智公大師 毛凌雲 春雲慘淡,慧日潛輝,噩耗傅來,驚悉 智公大師示寂蓮社,不禁愴然震悼!自愧業深障重,來臺後,始克皈依座下,親承謦欬,而俗務羈纏,隨侍日少,忽聞入滅,痛失瞻依!尤愧學淺才疏,不能奉揚仁風,以彰盛德,勉就南老法師所撰行狀及平日見聞所及,執筆為傳,以備存念!文雖拾唾,不足以傳於後,而師之一言一行,皆足以永垂世範,辱承徵文,故敢錄以應命。奉南老函示:老人傳記,已請蔡念生居士撰成印發,以一人不能兩傳,命摘其中與蔡傳不同者,以補其闕文也。為便於叙述,前段事實,仍不免稍有雷同耳。 師幼出家,歷肄業揚州僧立師範,南京祇園精舍,上海及杭州華嚴大學,深入教海。因與同學仁山、太虛等青年僧,受孫總理革命思潮之激盪,發起佛教革新運動,遭嫉於教內保守派,志愈挫而愈奮!因思革新佛教,應先造就人才,歷創儒釋小學,焦山佛學院及福田工讀社等,廣育僧材,分化四方,現在臺弘法者:有南亭、東初、悟一、成一、星雲、煮雲、蓮航、雲霞、妙然、守成諸大德。抗日勝利後,資助中國佛教整理委員會太虛大師集訓全國各省市青年僧二百餘人於焦山,為整理會務、寺產及革新佛教僧制之基幹,惜局勢紛亂,未克實行也。 民國三十八年春,以臺灣佛教衰微,亟須弘揚,率弟子南亭法師飛錫臺北十普寺,旋移北投法藏寺及居士林,四十一年卓錫華嚴蓮社,自行化他,禪淨兼弘。曾以「五燈會元」,浩瀚繁縟,選其簡易便於初機者,隨講隨錄,名曰「節引」,影印流傳。叙云:「此中所選,無非附物顯理,藉事明心,令學者悟自心性,活潑圓融,自在無礙。由是而立身處世,均能通權達變,不為理迷事惑。以玆而輔助持誦講述,愈覺靈通精進,慧解圓澈。進而窺其全豹,頓覺饒有義味,得其旨歸矣。」於此見其靈明內證,徹法底源也。 而隱誨綦深,從未顯露,偶因慈悲濟世,以準提法及梵字治愈奇難雜症極多,均戒勿宣揚,其韜光多如此。嘉言潛德,因少傳聞;至其密行,尤非淺學所知。就其可見者言之!師性行誠篤,戒律精華,福慧雙修,食睡甚少,偶勸加餐,則曰:「眾生皆饑,豈忍獨飽,便於修持,亦不宜多食。」日以拜佛、閱經、靜坐為恆課,冬打個人靜七四十九日,終身無少間。洗衣服、理臥具,掃淨室等雜務,事必躬親,老而不懈。凡有益於世者,靡不倡導,如捐募糧物,冬賑饑寒,發起華嚴供會,籌集獎學基金,諸善信供養香敬,悉交印經弘法,或周急濟貧,及時輸將,不欲人知,誠無相佈施也。此雖細行,足為末季人天所矜式,受感化皈依者數千人,佛教之興,實師倡導弘揚之力耳。 中國佛教會三年一選,師歷膺選常務監事,若罔聞知,四十九年秋,請候選理事長,忽嚴詞峻拒。五十二年春,知化緣已盡:示微疾,食睡更少,日漸消痩,猶正襟危坐,精進彌篤。三月十三日:忽出理髮,修指甲。晚,示夢鄉居弟子周居士夫婦:「明日雨、汝二人不必參加法會,因我不能招呼汝等,後日南亭會有信來。」次晨果雨,七時十分,安詳而逝。是日適陰曆二月十九觀音菩薩聖誕,到會者三百餘人,為念佛竟日,惟周夫婦未至,南老函告,果符其夢,豈非預知時至耶?四月廿三日塔於臺北觀音山麓,文武百宮及四眾弟子執紼者,途為之塞。副總統暨五院院長,陸軍總司令等題「德音無盡」、「僧眾楷模」等額輓之,盛況空前。覺世等報刊尊為「中國佛教僧皇」,非過譽也。 或曰:憨山大師云:「離經一字,即同魔說。」佛教豈可革新耶?師所革者,教制也,非教義耳。如比丘有自手掘地,績紡等戒,妨修道也。五分律中,佛說:「雖我所制,於餘方不為清淨者,則不應用。非我所制,於餘方必應行者,不得不行。」故百丈有「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之遺規,師創「福田工讀社」之教織,與虛雲和尚雲門「大覺農場」之教耕,南北媲美,皆預知將遭匪厄,非自食其力不能生存也。改叢林,興學校,作育僧材,弘揚佛法,乃因時制宜,扶衰革弊,人才由是蔚起,佛教賴以中興,聖之時者歟?菩薩再來歟? 敬悼智公老和尚 常愧 迅速的時光,如風馳電掣的掠過,無常的人生,似春霜曉露的消失,世間上林林總總緣起的一切諸法,無時不剎那底在變幻著。記得我再度掩關請智老人說法封關的時候,他老人那時的道躬,是多麼的健旺,紅潤的慈顏,矍鑠的精神,看來好似轉老還童的樣子。我們大家見了皆同聲的說道;照智老人現在古稀之年的體力來看,壽登期頤是決無問題的了。 誰知道我才入關剛一年餘,就得悉他老人道躬違和的消总,雖經我在關中佛前為他老人祈禱免災,早占勿藥,可是,終因我的虔意不夠,道力微薄,不能感動佛力加被,因而他老人的病,始終沒有起色。一病年餘,誰也受不了這樣的折磨,而老人不但日課如恒,連煎藥洒掃等瑣事,猶親自動手,雖派一公友專專為照拂,但老人從不輕意使用,惜福如此,實足為後人的楷模。弟子們皆囑請不要過分行持與勞動,而老人概以四字作答:「沒有關係」,真是如古人說:「老僧自有安閑法,八苦交煎總無妨。」 二月初六日是我出關的日期,本想於正月十五專程派人來禮請老人屆時為我說法開關的,不料在正月初七下午,忽然接到他老人的限時專送信,信上說:「你閉關三年將滿,我本預備為你開關,現因身體抱病年餘,精神疲極,二月初六日已將接近,請你早日另請他人開關,免悞汝之喜期。……」由此可見他老人的慈悲心與責任威,雖在病中,猶不稍懈毫末。我出關後進住華嚴蓮社的宗旨,目的是在親近他老人和南公上人,得使我的學業與道力有所增益。夢想不到,我才親炙教誨於老人病榻前為時尚未及半月,而老人竟一病不起,在二月十九日觀世音菩薩聖誕那天早晨七時十分安詳捨報了。嗚呼,一代宗匠,遽然入寂,法將凋謝,佛教何其不幸,頓失憑依,眾生多麼福薄。我當其時,欲哭無淚,唯有念佛,以助生西。 時光如流水般的消逝,老人圓寂以來,已經五十天了,當我心神方定的時候,回憶他老人已往所惠施我的恩德,事如昨日,件件羅列眼前。起自民二十七年春,老人返梓宣講妙法蓮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七天法會,幸而當時我得參與其會。初受老人滔滔雄辩的法施,茅塞頓開,於是,我就發下了入佛學院求學的心願。二十九年春,我負笈到泰州光孝佛學研究社讀書,幸逢老人駐錫光孝,承授以經論、國文、佛史等課程。老人授業,言不虛發,發必中肯,說事頭頭是道,論理扼要簡潔。尤其待我特別慈悲獎掖,每在晩飯後,總以怎樣用功修學待人接物的方針,不厭其煩的婆心教我。 老人素有超人的卓識,其時世局日非,預知將來僧伽不能點田產收租,坐享其成,必得要自力更生,以維時艱。於是,興辧福田工讀社,不但光孝佛學研究社全體學僧在課餘之暇織布生產,連離光孝寺不遠的準提庵內尼眾學院的全體學員,亦在老人指導之下,紡織毛巾。老人除監督外,並親手代做織布的絮果、過紗、漿紗、晒染等工作。如此帶領勞力,全體學僧無一不受感動,所以工作的效率,突飛猛進,不到半年,福田工讀社的成果——布和毛巾,充斥市肆,價廉物美,人人爭購,大有供不應求的情勢。各方聞訊來參觀的人,無不嘖噴稱善,百丈禪師所謂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精神,又重恢復於當時了。 三十三年春,老人駕回焦山,我因先後供職光孝常住和上海靜安寺,於中五年未克親近老人。直至三十八年春,大陸河山將要完全變色的時候,老人始偕南公上人來臺。初住十普寺,宣講華嚴普賢行願品、八大人覺經、四十二章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等教典,其時我往中壢圓光寺,常來親近老人,見法會的盛況,打破了本省五十餘年來的紀錄,這都歸功於老人的德學感召。未久,老人即遷住北投居士林,其時我住新竹北埔淨蓮寺,亦常川往來承教座下。記得有一天,老人曾以我的名字做了副對聯;「守持有方法,成就無比倫。」並加以勗勉我道:「人人皆要取個好名字,可是,多半人都不從他名字上的意義去做,所以釀成世局之亂。我們出家人,是負有轉亂成治,轉惡向善,轉染為淨的責任者,首要顧名思意,做得名實相符,而後才不愧為人天的師表。不然,盜名欺世,流入一般俗人的劣習,到那時自救尚且不暇,焉能救人……」我聽了這一番寶貴的開示,不啻勝讀十年書。 後來老人進住華嚴蓮社,與南公上人合作推行社務,初起幾年,我仍照常不時親近老人,後因我於四十五年冬,發願開始掩關,老人慈悲為我說法封關,這時雖與老人暫時睽違,但在關中猶時常奉讀老人賜給我的手論,教我進修的方針,如老人來說:「日前接來書,忽爾彌陀關已十日矣,賢如前在敝社一夕之估計,每日兩萬聲彌陀聖號,默念坐念拜念跪念皆可也,須時不過兩點鐘之有奇,如是做去,一天兩萬,十天二十萬,一月六十萬,一年七百二十萬,三年二千七百萬聲佛號,果能此道矣,賢有成就,則福德智慧皆從茲發,幸勿錯過此之修法為盼。」又有一次用勉勵的口氣來信說:「先後兩閱來書,頓覺賢之閉關因緣,有勝昔者吾於泰縣北山寺閉關殊勝矣,一者有方册藏經可借閱覽,二者有善信護持,三者有人談用功之方,此上三者,俱為吾昔之所無也,賢其勉之,可謂前無量。」諸如此類的慈示,有十幾封之多。並間給我經濟補助,每在錢袋上面猶寫兩句警語;「萬緣放下,一心念佛。」如此財法二施,使我在關中的精神與物質上均蒙受了莫大的恩惠,老人愛我之深,望我之厚,可謂無以復加了。 而今老人一旦入寂,我除痛失瞻依外,常念深恩未報,厚望有負。嗚呼,人命無常,何有太快,正如涅槃經上說;「人命不停,過於山水,今日雖存,明亦難保。」如果老人多住世二三十年,則佛教幸甚,眾生幸甚。而今而後,唯願老人早點乘願再來,普濟群迷,這不獨我個人的願求,亦是大家共同的希望。 勝蹟難思、恩典難忘 成一 先曾師祖上智下光太老人圓寂迄今,忽忽已過七七。我早就想寫一篇文字,追念他老人家一生的嘉言懿行,以及他對我的許多恩典。但是,在七期中因了要協助喪葬事宜,同時也因為自己病了一個多月,尤其是心鍺亂得出奇,所以根本無法執筆構思。 現在,先太老人的七期終了了,他的靈骨也已經奉安了,我的病雖未全癒,但也稍見好轉了,南老人準備為先太老人出紀念集,徵文的限期轉眼就要到了,因此,我這篇紀念文也實在不能再拖了。 由於方遭大故,又復大病初癒,頭腦終日空空然,根本無法作有系統的思考。而先太老人一生的潛德幽光,高標勝行,又是那樣的深廣無邊,使我時感不知從何著手之苦!所幸,五十多天來,先太老人的生前友好,及海內外緇素大德,紛紛為文讚揚功德,歌頌化迹,因此,我已可以不須在這些方面再事搜索枯腸,重拾舊憶,祇想將先太老人圓寂前後的種種勝蹟和盛況,以及他老人家對我個人的種種恩典,記叙幾點,作為永久紀念。 先太老人生前,經常禮拜觀世音菩薩,並稱念菩薩聖號有年,他更普勸弟子們常念觀音聖號,也許是他太信仰和太恭敬觀世音菩薩了,所以他老人家特別選擇在觀音聖誕(二月十九日)日入般湼槃。大家都認為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巧合。 先太老人在過去年中,雖然時感不適,但每天仍照常起居行持。在本年初,一度顯得衰弱時,立委楊管北先生來看他,特為介紹陳紹國中醫師為他診治,經一星期的服藥調養,病痛幾乎完全消失,所以太老人在圓寂時,可以說是「身無病苦」「安詳而逝」的。同時他老人家也是預知他的圓寂時至的,祇是他的種種暗示,我們沒有能善加體察罷了。例如他平時都是初一和十五兩天剃頭的,最後一次剃頭的日期他却改在十七日;又在請陳大夫治病時,都是夜晚去他藥房拿藥,當十七晚上我去拿藥時,因十八、十九兩天較忙,他特別關照和體諒我,叫我將十八、十九兩天的藥一次拿回來,守成法師當時在旁問他,二十怎麼辧?他毫不猶豫的說:「二十不吃了」。乃至他十八夜裡託夢給鄉居某居士夫婦等,不都是他老大家預知時至的說明嗎? 佛法是重修持的,有一分修持,就有一分感應。先太老人一生特戒謹嚴,修持精勤,克己惜福,度人熱誠,數十年如一日,曾不以環境變換或其他因緣而稍懈其志行,以此他老人家的福澤是深厚的,他老人家能以在觀音聖誕日圓寂,釋尊聖誕(四月初八〕日終七,這在本上說,他無疑的是位生有自來的再來人;在迹上說,未嘗不可以說是他上述種種殊勝德行的感招。 一個盛大的典禮,假如碰上一個下雨天,那很煞風景的事,先太老人的奉安日期,我們選擇在三月三十日,據說這是一個「百無禁忌」的黃道吉日,當我們把日子擇定以後,積極從各種準備時,電臺、報紙紛紛傳出該日將有陣雨的消息,由於登記參加奉安的信徒多達五百餘人,大小車估計要在五十輛以上,這樣盛大的一個莊嚴行列,如遇上一陣大雨,那多令人掃興呢?誰知道了三十那天,天氣却顯得分外的晴朗,毫無半點雨意。於是,我們在風和日麗的美好氣候中,順利完成了奉安大典。大家都說這是老和尚的福報。 一代大師的真身舍利,必定要有一處名山佳穴,為之建塔供養,才能使其不朽的精神或不世的事功,與河山並壽,與日月同光,也才能使後人知所景仰,有所楷模,因此,關於先太老人的塔地,南老人曾特命我和悟一法師等注意選擇,臺北近郊的幾處名山,如內湖、新店、中和鄉、成子寮等地,差不多都已跑遍,總是不甚理想,最後由曾子南先生介紹至觀音山獅子頭察看,終於在西方精舍後面山上尋獲一處勝境,其地背靠獅子山、面對淡水河,右鄰周至柔將軍太夫人之墓園,左為往八里鄉之公路,風景之勝,無以復加,山主陳有土君因見是為太老人建塔,更將地價降低三分之二計算,奉安日四眾雲集,莫不交相贊歎,譽為不可多得之勝地。這種殊勝因緣,又豈是等閒人能夠偶然倖得的哩! 華嚴蓮社的華嚴法會,已往總是春季二月十九後一日舉行,秋季九月十九後一日開始,今年剛剛更改為春季從三月初一日起會,秋季從十月初一日開經,誰知這變更,又却却成了先太老人圓寂典禮的一個善巧安排。因為先太老人以二月十九日入滅,二十五日頭七,三月初三日二七,初十日三七,假如不改期的話,那麼二十日根本無法起華嚴會;而今這樣一改,頭七以前巳將坐龕、封龕等大典順利舉行了,二七則為華嚴會的第三天,三七則為華嚴會的圓滿日,這一個善巧的安排,簡直像是事前算好了的,這也是先太老人應化事迹中又一勝緣,他如每七誦經拜懺時的四眾雲集,五七「傳供」盛典在本省尚屬首次舉行等等的莊嚴盛況,件件順利,樣樣圓滿!這樣的福報勝蹟,雖不能說絕後,但亦可稱空前了。 以下該說到先太老人惠及我的恩典了。 一個青年的能否努力向上,鄉黨先進以及其本家長輩道德風範的影響力,佔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我出家的親因緣固然是因我幼年多病,而增上緣則純然受了先高高曾師祖上玉下成太老人,以及曾師祖文公,先曾師祖智公兩位太老人的影響,玉太老人俗家和我俗家為近鄰,他老人家的崇高威望,在我方懂事時就印入了我的心版,文、智兩位太老人則都曾在我出家的小廟(觀昔寺)上度過小和尚生一個時期的活,當我一出家踏進廟門,就從廟內的道人及方上的施主們口中傳進了他們兩老的德號和道行,尤其智太老人因為他俗家姓孫,跟我舅父是同宗平輩,所以當時雖未見而,但早就對他心嚮往之了。 民國二十五年秋天,玉公太老人為他的圓寂預先安排了一個四十九天的佛七,把一家五廟(宏開、竹林、觀音、西來、毘盧)他的晚輩子孫都從各方召集去,參加念佛,我當時亦被從泰縣佛學研究社召回。這個機會使我第一次拜見了智太老人,他當時方主席焦山,道貌岸然,威嚴特甚,但對初出茅廬的我,尚能垂慈照顧,詢問學業,慰勉有加。 七七抗日軍興,日機到處濫施淼炸,泰縣佛學研究社為避免無謂的犧牲,乃被迫於二十六年底宣佈停課,我們頓時嚐到了失學的苦味,先太老人則於焦山劫後,返鄉避難,因不忍見我們這一批正當求學之年的青年失學,特發起假宏開寺講法華經,並請得僧曇、戒證、爽亭等法師助講文史等課,召集失學在鄉諸子弟二十餘人前往受業,先太老人除親主講壇外,更注意教授我們以僧伽行儀,其課讀之嚴,誨人之殷,使天資聰敏者一日可得十日之進步,其秉賦稍差者,則會引以為苦事的。我在聽課受訓的五十多天中,獲益良多,尤其佛學方面,替我打下了一個深厚的基礎。這是我從先太老人初領法乳的一個時期。 經期結束後,我和師弟宗一等忽蒙師祖南老人函召去光孝寺自修,先太老人則暫住焦山莊房養靜。翌年春,太太老人因聞我等自修尚見成績,特由南老人轉頒我和師弟果一每人法幣十五元,此一數字,在當時可供一年的求學開支,我倆正苦用費拮据之際,得此一助,精神為之一振,向上努力之心油然生焉。於此可見先太老人對我們的關心,亦可見他老人家對栽培子孫的慈悲慷慨了。 日本軍閥的侵華之戰,一年以後就進人了膠著狀態,牠雖佔領了幾個重要城市,但我們的游擊隊則在交通較差的城鎭鄉區,風起雲湧的迅速發展,成為牽制日寇前進的重大阻力,當時我們大蘇北則由革命宿將李師廣、李長江假泰城成立蘇魯皖邊區游擊總指抓部,平時素不關心國是的老百姓,這時也如睡獅初醒般紛紛參加了各種抗戰組織。先太老人因見局勢稍定,事有可為,乃移錫光孝寺,創福田工讀社,號召佛徒生產救國,並向機宣傳抗日思想。我們在光孝修的十數同學,則做了他老人家的基本幹部。他每天為我上一課佛學和國文,佛學專授概論性的基礎課程,國文則以文法與寫作方法並重,記得他每出一文題,務求切題達意,否則勒令重做,我們有做達四次以上,直到他認為勉強可以而後已!他更唱出讀書不忘工作,工作不忘頭書的口號,所以我們除了在課堂要讀書外,在織布的時候,在鋤草的時候,乃至在飯後散步的時候,總是由他老人家提出問題來研究討論。憑良心說,我們今天能夠看看經論,寫寫文章,實皆先太老人當時三年教育之所賜也。 先太老人不但肯栽培後人,教育後人,他更肯提拔後人,記得當泰縣學研究社復校的前夕,他因見我的一篇「我的修學志願」一文寫得較為成功,他除了自己高興非常,面予獎勵外,更將該文拿給南老人及葦宗和尚等傳閱,並讚不絕口。不久,社方發表我任復校後的首任監學兼佛學教師,據我猜想,當是他老人家推薦的結果。 中共在抗戰初期,為謀求自身的發展,喊出了聯合抗日的口號,經政府許可後,擴張勢力,二十九年秋,祂的新四軍殘部竄到蘇北,到處拆廟遂僧。先太老人因見浩劫當前,乃主張年青僧尼須圖學技自立,我因傅諦同學之影響,考取上海新中國醫學院治醫,先太老人對我的赴滬治醫,非常贊成,當我向他老人家告假出發時,他還送了我很多錢,一再叮嚀我要努力用功。在我六年學醫期問,承他老人家經常匯錢接濟我,當我假期返鄉為他老人家禮座時,每次他都詢長問短,勗勉有加。 先太老人對我最大的恩典,要算是他能接受我的函請來臺避難了。據說當三十八年春天,京滬風雲日緊之際,我與妙然法師聯名飛函上海,恭請他和南老人來臺之前,曾有人想請他去杭州,他老人家則打算去香港,後來因接到我們的信,才決定來臺灣的,假如他們去了杭州,則固無復逃出之望,亦將雛免於遭受凌虐以及饑餓之苦。設或他們去了香港,生活及弘法雖或都能順心,但我們將失去侍奉巾瓶之機會了。所以他老人家的決定受請來臺,使我能再親近侍奉他老人家十餘年,這是我畢生最大的榮幸!也使我獲得無邊的功德和法益! 先太老人最後以涅槃作佛事,使我能夠始終躬預其飭終事宜,從製壽衣,打靈龕,一直到建塔樹碑,檢陳遺物,每件都讓我親手做到,我雖在他老人家圓寂的當日,即以受涼受累而致腸疾復作,後經檢查肝臟復有發炎现象,體重減去三公斤多,但從未使我睡倒,這當是他老人家冥冥中給我的加持。這恐怕是他老人最後賜給我的又一大恩典了。 總之,先太老人對我的恩太多了,真可以說罄竹難書,說不能盡。現在,因為手軟頭昏,不想再一一細述了。不過,我所感到慚愧的是他老人家對我的這些恩典,我將如何報答呢?我祇有每天早晚在他老人家靈前上香頂禮時,祈禱他在常寂光中仍慈護我,令我身體早日健康,淨業早日成就,我願以我有生之年,去為完成他老人家的遺志而努力!同時现在劫運轉劇,救世需人,我更祈求他老人家提轉世,再來救度眾生! 懷念智光大師 鐘 智光大師是自由中國佛教界的一顆彗星,不可多得的一位長老,他的過早圓寂,凡是親近過他的人們,沒有一個不懷念他,對於他的仁慈待人和親切開示,會牢牢地記著,而永遠追思不已,我們親近他的時間雖然很短,但却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 記得是在四十年的春天,我們為了追薦在大陸故鄉去世的先岳父,到十普寺拜見白聖法師,在客堂先遇見了智大師,雖然祇是寒喧了幾句,但覺得非常親切,特別對於他的岸然道貌,會自然而然的肅然起敬,這是第一次的親近。 第二次是四十二年元月在臺南縣大仙寺傳戒會,那次親近智老有半個月之久,從開始迎接他來寺,最後送他乘車北上,我們和他老相處得最好,他亦特別關切我們。關於那次傳戒的因緣,原祇由於我的一封報告中佛會的信,說大仙寺正計劃秘密傳戒,戒期祇準備一個星期的時間,內容以寄戒為主,於是中佛會諸公大為震驚,下令澈查,大仙寺知道問題大了,才派人去向中佛會說明並請求准許傳戒,幾經磋商,才決定由中佛會主持這次傳戒會,當時推請大陸來臺各位高僧大德,一齊出馬,在中國佛教會大纛之下,大家團結一致,聚精薈神,要將南山律宗精神,傅授給臺灣的佛子,樹立中華大乘佛教的榜樣,一掃過去所受日本佛教不良風氣,這真是一件最大殊勝的事,在中國佛教史上值得大書特書的光榮之一頁。各位大德法師在奉命之後,都以克難精神,攜著簡單行裝,分批從臺北乘火車到達嘉義,暫駐天龍寺與義德佛堂,再改乘巴士去仙草埔上大仙寺,展開傳戒工作。 當時大仙寺內部組織不夠健全,常住人手又少,戒子五百餘眾,設備簡陋,兼之生活習慣之不同與乎語言的隔閡,對於各位傳戒法師,由於招待不週而感到極為不便,即以吃飯一事而言,雖然擺著滿桌的菜肴,法師們都有些食難下咽,因為大家初嘗台灣口味,非常不習慣,各位法師以傳戒時間短促,而且人少事繁,生活如此,不免益增煩惱,我們因此便放棄了求戒,轉而從事戒護工作,採買、繕寫、傳達、做菜、外交、招待等項,無不盡力服務,智老為三師之首,更是我們服務的對象,但他亦特別體貼人,看見我們被各位法師呼喚作務,他老便說:「你們不要亂叫鍾太太做許多事,她人家是少將的夫人呀。」每次為他做的菜,他必定要誇獎一番,還要留些給我們吃:他的枕頭布有些污了,我要取去洗,他堅持不允,他要自己洗,但待他上殿說戒時,我便替他洗了,他老回來發現之後,總是特別表示感謝;他老頭髮長了,我們下山請理髮師不肯上山來,祇得由新戒比丘尼代為剃髮,亦許因了過分緊張,結果接連剃破兩塊頭皮,血流下來,她非常害怕,他老却笑著連說:「不要緊,沒有痛。」反而安慰一番;戒壇榜示由他老寫了一篇文章,經我代為繕正,貼在榜首,後來即成為同戒錄序,這篇文章引述總統蔣公所著中國之命運中的四維八德,為做國民的標準,而佛弟子則應遵守戒律,以紹隆三寶,一以興國,一以興教,實殊途而同歸云,新戒見榜咸深讚佩他老的道德文章不已;在戒期將近結束時,他老特別開示我們:「你倆修福已經很多,今後應當修慧了。」這是他老臨別附言,我們至今仍牢記不忘的。戒期完後諸位法師仍經嘉義北返,到嘉市仍分駐天龍寺與義德佛堂,預定次日上午十時火車回臺北,我們亦準備按時前往送行,但他老於八時獨自蒞臨我家辭行,對我們這次護戒特別致謝,並且勉勵我們許多話,還要我們到臺北的時候去看他,我們趕著做些麵點供養,他老沒有吃完就要去趕火車了,在車站揮手告別之後,不料竟成永袂,從此再不能見著他老了,回想起他老的仁慈和親切,笑容可掬的遺容,至今猶若在目前,使我們永遠難於遺忘。 紀念師公智光老人 張若虛 華嚴蓮社毎次較大的法會,賬房一席都是由我擔任。今年二月十九觀音誕辰,寫帳的責任當然還是由我負責。我每次參加勝會,都是一大早就到,正好趕上吃早飯,然後開始執行任務。 這次雖然也是清晨趕到,却意外地不須執行任務,南公上人對我說:今天師公寂了,我們替他老人家結緣,凡到蓮社來的一律不收份子。 我聽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責任雖然輕鬆了,但心情却沉重了。 師公昨日不是還好好地嗎,怎麼這樣快,一夜的工夫就去世啦?「人命無常呼吸問」,佛說的話,真是不錯啊。 這一天,連同本來要參加的和聞風而來的,大概總有三四百人之多。前前後後都濟滿了。 師公!你老的福緣真大,不請不約,有這麼多人來唸佛送往生,不是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種善根所能辦到的啊!」 師公!你老除每日禪誦禮拜以外,總是喜歡做些饒益人群的事情。譬如自己拿出錢來印些淺顯底佛書,分散給那些與佛有緣的人,給他們播種智慧的種子。有時還幫助一般有為的讀書青年,暗中給他們金錢,鼓勵他們向學。華嚴供會獎學金,這是眾人週知之事,就是你老一手創辧的。你老在上求化的工夫上真是做的到家了。 我毎次去參謁你老,你老總是笑容滿面地接待我,並且問這問那的和我閒話家常,臨走的時候,不是水果,就是糖,總給我帶走一大包。 師公!你老對我這個不肖的再傳弟子,可說慈愛之至了。我沒有什麼孝敬你老,祇是你老有什麼命令,我是只四不五罷了。 你老所輯的五燈會元節引,我記得是我經手承辦的。究竟做好不好,你老沒有說,我也沒有問,祇有讀者心裡有數,當然我不敢說做得好,但忠心的責任我是盡到了。 我聽說你老的準提咒持得很靈,可以在白紙上幻現出各種不同底聖者之相,人見人殊,堪稱奇觀。據說你老在香港講經的時候,曾因此轟動了整個的南國。我曾屢次要求你老現給我看,你老總是諱莫如深,不肯直承。我曉得真正的大菩薩是忽視神通的,我猜你老與菩薩也許是同一心理吧? 我還聽說,當年你老在泰州北寺關房掩關的時候,有人在夜裡看到你老關房的上空,紅光滿天。我想這些你老是不知道的,即使知道,也不會承認其有的。因為這祇等於空中之花,水裡之月,不足為法的。 但有一件事我們認為是千真萬確的。那就是你老所寫的梵字,可以替人療治百病,有人曾因怪風把嘴吹歪,吃了你老幾次梵字以後,就漸漸地正過來了,這還能說假嗎?你老為了救人,在禪誦之暇,就書寫梵字。這是我在你老圓寂以後,在你老書桌裡面看到還積存有幾百張紙,每張紙祇有幾十個字。寫得整整齊齊,這不是鐵證嗎? 你老每次替人治病,總是再三叮囑不要向外宣傳,以免物議。你老這種隱德,真是令人敬佩。 金剛經上說如筏喻者,法尚應捨,何況非法,你老也許就是這個意思吧? 師公:你老真了不起,在臨走的前一天,居然還跑出去剪髮,回來自己又戴上老光眼鏡修理指甲。這豈不是預示將要往生極樂了嗎? 觀音以慈悲為主,你老一生悲度萬物,與大士心行頗相吻合,故你老於大士誕日往生,顯示現前這個幻化之軀與修因之三十二應有關,而佛誕日又適逢你老終七,這是示人以因圓果滿終成大覺之義。 你老在寂後的種種現示,恕弟子愚拙,不能有多大領悟。但為警惕後輩,策勵來玆,則是你老最後的善護念,善咐囑之意,我是可以確定的。 你老住在常樂我淨的浬槃裡,不要忘懷我們這些苦海無邊的眾生。希望不違本願,返航娑婆,把我們用法船一個個地接引到彼岸去吧! 懷念師公智老上人 盛本鈞 二月十九日觀音聖誕晨我正在佛殿上擺課誦本時,忽然老許從大殿跑過說:「老和尚情況不對了!」我聽後很驚慌,隨即跑到師公房裡,只見老人睡在床上,一如平日一樣,所不同的是聽不到他老的聲息,師父用手探試師公的鼻息說:「沒有了!」我當時似晴天霹薩,有說不出的難過;這種難過,正像卅二年在貴州軍次接到父親去世的噩耗一樣,禁不住眼淚奪眶而出,但想到佛制臨終不許哭,免妨礙往生,才抑制悲傷的心情,在旁助念佛號一陣,離開床邊趕忙今日法會和老人身後的各項工作。 一代高僧圓寂了;是人們的一大損失,想有不少的人為這顆慧星的殞落而感悲傷流涙,大師的嘉言懿行,高規宏範,已有很多悼念的文字在報章發表,我因追隨師公左右將近四載,老人的一言一行,均可作人式範,其犖犖大者,已有不少披露,我特將大師善行隱微之處,就記憶所及,略述二三,以紀念老人之恩德。 我自四十八年由空軍退役,秋間承師父南公之召來蓮社辧理佛教獎學基金董事會文牘事宜,得有機緣親近智老上人,我係住在老人丈室旁邊的室內,因此;一日之間,常能見面,故在數年當中,我受大師身教言教的薰陶,獲益匪淺,真是沒齒難忘。 老人嚴於己而寬於人,他的房內佈恨簡單,兩張竹靠椅是備客人拜見時坐的,自己閱經寫字坐的是一張木靠背椅,上面墊一塊破布,打坐用的,是一張小四方櫈,上面舖一塊破布,從早至晚,除接見賓客徒眾之外,其餘時間,總是閱經、靜坐、拜佛為恒課。衣服方面極其儉樸,常年老是一襲白布染的灰色布衣,並親自洗滌,我有時要他老代勞,他總不肯,並說;「我洗衣服很簡單,脫脫灰就可以了,若假手於人,用刷子刷洗,容易破壞,自己洗,要穿得久些」。於此可見大師的惜物之情。 師公有時喜在晩飯後向我述說過去大陸佛教的情形及開示佛法,給我益處很大。他老也非常關心國事,殷望早日光復大陸,重返焦山,每當我外出來時,多要問起有沒有聽到有利於反攻大陸的好消息,師公每次談話結束總是說:「人命無常,光陰快速,修持要緊」。跟著念南無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並且常在說話前後,脫口念出南無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這於無形中提起我的淨念,使我的工夫增進不少。 五十一年四月師公因疝氣住中心診所割治,由我在院服侍,他老住院期間,除手術後三日不能下床來閱經外、其餘時間,總是焚一枝香,閱讀經典,醫護人員對老人這種精進修持行為皆表敬佩、因他老和藹可親,醫生護士進來時很歡喜與他老談談,而老人則就機宣說佛法,並贈佛書閲看,我以後去該所時,他她們還常問起老法師怎麼樣,由此可見大師自修與度人的精神。 老人處理事情很細心,很小的地方,他都顧慮週到,安排井井有條,不要別人去費心,只要照他的指示做就行了。同時他老的事,非萬不得已,不要別人做,自己動手。所以侍候他老人家很容易,因為他處處體諒人,怕麻煩別人,又他老特別謙虛,不論叫那一人做點小事,都耍喊聲謝謝,所謂「家無常禮」,而老人則對家人亦常以客禮待之。 去年冬天某日我陪師公去中心診所檢查,那天風大,我要叫計程汽車,他小許,並說了我們能節省的就要節省,他老為節省七塊錢,對著北風坐三輪車吹回,我當時很感動。在中心診所門前叫三輪車回蓮社要八元較貴一塊錢,老人寧願跑一段路坐七元的,我當時說就貴一塊錢免得跑路,他老說;跑點路能省一塊錢也是好的。從這些小地方也可見老人的節儉表現。但是,平時在救濟人的地方,他老就大開施捨之門,千兩八百的,從無吝嗇的表示。 我因怕多佔篇幅,僅就小小數事,略述大概,亦可以想見大師往行之崇一輿博大。 鞔聯、輓幛 輓聯 懿行在禪淨塵剎劫誓願宏深足為後式 撝淚瞻遺容五十年師徙永訣媿未忘情 薙染徒滿乾南亭泣頂禮 三十載侍從至行嘉言親承面訓法乳深恩猶未報 一二日暌別悲天宏願遽脫塵寰家山再建定重來 嗣法人鐙朗東初頂禮 終身道業精勤為佛教為眾生濟度悲懷多已遂 卅載慈心訓誨授經論授文學海山恩德愧難酬 徒曾孫覺因成一頂禮 多年承訓兩度封關庇蔭向蒙公厚愛 一旦暌違千秋永訣憑依頓失我何堪 弟子守成頂禮 十八載親承教誨 一霎時痛失瞻依 弟子張清揚法名鎧輝拜輓 是大菩薩化身剎那西去何等在哀弟子從將安仰 受善知識教誡十載親承世緣足望師尊乘願再來 弟子陳成法名淨繼頂禮 研經焦麓參法毘陵異苔結同岑勞詳指妙修行路 問疾臺員飾終華藏良朋棄濁世願重逢安樂蓮邦 弟證蓮率法徒等暨竹林精舍全體頂體 度眾生滿行今朝西去 問恩師承願何日再來 弟子莫淡雲頂禮 風雨感同州方期四海弭平共登彼岸 人天交治淚最是三山失仰望斷南中 韓 同和南 光明拳打破癡迷膜澤被三千世界 愛慾海濟渡大願船廣造十二因緣 世侄胡 佛合十敬輓 僧俗同尊萬德圓成歸去也 東南媲美一門龍象勃興焉 李子寬敬輓 廿載感師恩旅地垂青承援手 一朝歸佛座遙天揮淚慟招魂 弟子孫君嗇泣輓 四大皆空乃成圓覺 三緣已斷獨自歸真 徒孫觀率慧頂禮 果行圓滿蓮池陞座 乘願再來淨化娑婆 韓兆岐合十 持身唯謹律己唯嚴聖德遍十方世出世間同景仰 濟眾以慈教人以正師恩垂萬古域中域外永留徽 弟子周王淨莊頂禮敬輓 仰公德高望重學富願宏四眾蒙薰如海濶 愧我根鈍機頑障深慧淺三年求進似蝸遲 再傳在家弟子頂禮 來從兜率天中塵世空花存化跡 去以觀音誕靈山皓月證前身 張齡禮讚 早於師庭贍依宗匠 緬懷濁世頓失儀型 學人佛聲頓首拜輓 法匠尊嚴龍象分燈當今共推領袖 蓮臺傾頹人天號泣緇素痛失良師 華嚴講堂學晚隆泉敬輓 智慧通明神・佛國 光華淨遠日照西方 貢噶精舍主持人申書文敬輓 蹟學清涼式振終南碩德慧功留寶島 權生淨土實周法界素衣緇子失良師 基隆十方大覺禪寺學人靈源率兩序大眾敬輓 飛錫鯤臺宏佛法 歸真鷲嶺見如來 弟子敬輓 智度人天應度已度 光來世界願來重來 臺中市佛教支會理事長翁茄苳敬輓 究竟涅槃無智亦無得 行深般若是色即是空 陳鯤頂禮謹頌 信是菩薩化身偶臨東土 故趁觀音聖誕趕返西天 徒孫余李慧秀拜輓 我來蓬島禮僧王晚苦病磨代眾備嘗湯藥味 公在焦山居丈室夙修淨業生天今往覺皇宮 徒孫本際率俗三頂禮敬輓 一生宏法窮經遺教垂型處處莊嚴處處淨 畢世直心危行親仁接物事事中庸事事閒 桃園僑愛李振翊等五百眾禮敬拜 四大歸空頓超真性海 一靈返本飛入湼槃山 臺北市佛教支會理事長心源敬輓 方外亦千秋 萬里絕秦追慧遠 德風隔一水 十玄衍教繼澄觀 香港鹿野苑主明常恭輓 慕道仰慈輝法雨才施拔度何堪凋法將 樹人興學府教幢甫建襄贊端期待後昆 慈雲佛學院達進暨全體教職員敬讚 齒德俱尊憶昔隨方敷法雨 音容頓渺從今何處禮僧王 宜蘭念佛會星雲拜輓 慈訓攝四眾智雲庇蔭黎庶 悲天超三界光輝照穹蒼 金門佛教念佛會全體弟子叩輓 隨上人四載相依侍坐臥執巾瓶身教永懸衾影際 顧小子三生有幸質疑難蒙啟示法施深印識田中 皈依徒孫盛本鈞頂禮敬輓 公是菩薩化身聖誕返真始知其來也有因其生也有自 我拜禪座憾晚遺徽瞻仰痛哭佛教失宗斗佛法失宗師 弟子 泣輓 智慧過人說法講經留善果 光榮化佛歸真擇搭寄靈魂 宜蘭縣縣長林才添敬輓 四大皆空乃成圓覺 三緣已斷獨自歸真 弟子應遠溥拜輓 智海宏深教闡釋門欽長老 光天圓寂名垂法界仰先歸 頭城念佛會敬輓 以在臺僧伽德劭臘高尊敬僉同稱長老 所先岳父母因奇緣勝皈依原自異凡儔 弟子周邦道頂禮敬輓 示範足千秋惟大師興學宏教利溥聲聞手印自酬償永有鴻耀耀東十 離塵驚一瞬恨我輩求慧蒙床緣慳拜謁心香長頂禮再傳法乳普南天 清水軍眷念佛堂全體信徒同拜輓 革新佛教叢林興學育才普為人天垂矩範 示寂觀音聖誕因圓果滿雙修福慧證菩提 弟子毛凌雲敬輓 念佛到彌留果滿功圓歸淨土 幻身成解脫興慈蓮智度含生 馮永祺拜輓 輓幛 究竟常樂 法雲精舍默如戒德頂禮 道範長留 敬輓 究竟涅槃 皈依徒孫汪覺定頂禮 果證菩提 弟子吳 穎頂禮 究竟涅槃 慎齋堂德熙德梅德瑛拜輓 華嚴成佛 臺灣省分會理事長賢頓敬輓 入常寂光 吳月珍敬輓 究竟常樂 彌勒內院全體敬輓 乘願再來 三寶弟子黃一鳴頂禮 駕返道山 弟子胡炯心 黃孟林 陸劍剛頂禮 乘願再來 能果 常正 以德敬輓 弟子楊秀鶴頂禮 行願圓成 基隆靈泉寺德融頂禮 雙林示寂 陳景陶敬輓 詹金圳敬輓 隻履西歸 松山寺道安率大眾敬 佛範長存 菲律賓隱秀寺拜輓 法化南瀛 善導寺住持道安監院和南 乘願再來 慈航雜誌社全體拜輓 證菩提果 淨心敬輓 人天共悲 大園淨蓮寺真性敬輓 得涅槃樂 中國佛教會理事長白聖敬輓 上品上升 大慈佛社暨全體同人頂禮 究竟涅槃 臺北市蓮友念佛團同人頂禮 哲人其萎 檳城慈雲寺學人妙祥泣輓 來鴻、唁電、花圈、花籃、唁金 文太老人來函 乾法師慧覽: 前接來信云:智老人已於今年三月間圓寂,當時見信哽咽良久,不覺淚流如雨。我們自幼師弟兄如手足,聲氣相投,相處大半世,亳無隔礙。不覺晚年各存己見,以致不洽,至今思之,猶為痛心。往事不堪回首,如夢幻泡影,今彼既已往生,夫復何言?唯有看經念佛回向於彼,生西方極樂世界,高增上品,證無生忍。吾年已八句以外,身體頹唐,精神衰弱,不久常從彼於地下矣!寫至此,尤痛哭不已。然彼一生行持不懈,臨終當有瑞相,當時不能親見,深以為憾。愧不能為文具輓,不知汝等曾為彼作傳記否?如有所作、祈寄一份於我,時時臥讀,以為紀念。餘不多瑣。專此佈達並詢 近好 諸法師統此問好不另 八三老人文心手啟 明常老和尚來函 兩公禮鑒:所悉 智公老人於十二月十九日示寂臺北,曷勝震悼!智公弘闡覺道,望重緇林,此日證果,為赴海會。 尚祈節哀順變,以襄大事,搦管悽愴,謹謁孝思。 並請 苦安 弟明常合十 古二月廿四日 林楞真居士來函 南公老法師慈座: 昨由玄英師傅來告智老生西噩號,不禁驚惶悲悼,上人前次賜示未有提及智老患病事,何其急劇變化如此?誠佛教之大損失,眾生之不幸也,玆隨函奉上美鈔二十元,聊作奠儀之敬,尚乞查收!此請 慈安 弟子楞真頂禮 三月十七日 澄真法師來函 南老法師座右: 前天由玄英師處得知 師祖智老人圓寂了,即禀知苑長矣! 自愧未能親覩最後遺容,並向靈前致禮,惟有稱念彌陀聖號回向老人高登蓮界而巳!敬祈 節哀順變,並祝 健康! 澄真作禮 三月十八日 本居士來函 師傅老人慈鑒,今讀慈諭驚悉 智太老人於前日圓寂矣,人之有生,必有其死,太老人在世,既修有功,決生淨土,從此得到究竟解脫,唯佛教又少一位大德,眾生福薄痛何可言,今奉奠儀五○元維祈代供,托佛經流通處轉,請老人派人往善導寺佛經流通處取款為禱。 徒本頂禮 三月十七日 自立法師來函 南公老人慈鑒: 接奉慈諭,驚悉 智公老人已圓寂,不勝悲悼,客歲返臺趨前禮座時,尚談笑風生,健康如常,曾幾何時,竟罹惡疾撒手西歸,無常迅速,誠令人悲痛欲絕!但 智老人禪誦數十年,功德滿人間,雖為宿業所纏,必得好去處。尚祈 老人節哀,诊攝福躬為禱!我除於每日早晚在佛前為智老人廻向高增蓮品外,已另函請成一法師代為購兩幅祭幛,(慈航雜誌社及隱秀寺各一)以表敬意。另外本寺清和姑亦托我奉上奠儀臺幣一千元,(由常師送上)屆時請查收。專此匆覆,敬請 慈安! 晚自立頂禮 五二年三月十八日上午十時 大光法師來函 南亭老法師慈鑒: 大光地處僻遠,消息遲緩,頃間覺世旬刊,警悉智公老和尚圓寂,曷勝哀悼。 智老齒德俱尊,禪教並行,一生宏揚佛教,培育人材,於佛法供獻良多,一旦撒手西歸,頗使末法失導,實佛門一大損失,幸有 座下等,均能遵承遺志,續演法教,攝化未來,是智老覺靈雖入於常寂光中,其典型不啻仍在人間也。 玆付上港幣二元,祈代備香花,置供靈前,聊表追思之忱。 專此函唁,並詢禮祺 大光頂禮 三月廿五日 陳岑本詮居士來函 師傅尊鑒今早接到來示驚悉 師公十九日往生西方,不勝悲哀悼惜!重洋阻隔,未能侍奉瞻仰遺容,殊深悲愧!伏望原恕至禱。是日適逢觀音聖誕,有二百員徙眾念佛,此是老人家福德矣,不知有遺言訓示否?念甚! 請師傅不要過傷感勞神,珍重為要。玉體近日如何?想必較佳,一切之事,可交托成師處理,保重為盼!我與殷太兪太商量,預備在美東佛會追悼師公,念經一天,現未定何日,不知臺灣方面辧理後事如何?未見師傅道及,想必因忙煩未暇也。據說師公云有信給我退回,不知有何指示,如該函仍存,請代寄來可留著記念。而 老人家上月亦有信給我云:雲醫生說慢慢會好,囑我不介念,想不到他今日即離開我們,真哀傷矣!應先生交上一二○元美金,是我們日前賀蓮社之款,本應早已交去,因聞 師傅去臺中,是以他未交來,延致今日。 師傅寄來蓮社記念章及經書數本,已照尊示,代妥交各人勿念! 專此敬復並祝 健康 弟子陳岑本詮叩 三月十八日 兪淨居士來函 南公老法師曾前:頃接 手諭,驚悉 師父已於十九日早七時寂矣,聞悉之下,幾如晴天霹靂,弟子等頓失怙恃,哀痛欲絕。胸腔痛一症,雖時虞其有惡性危險,然想不到如此嚴重,疾病纏綿半介餘,以致 師父一病不起,弟子無狀遠離海外。病不能侍奉左右,死不能親臨跪送人龕,悲痛萬分,敝戚張逸民太太聞悉之下,亦同申哀悼,所幸我 公早夕侍奉,醫療得宜,臨命終時毫無痛苦安詳昇西,數百信眾念佛恭送,非有大福報之人不克臻此,師父為臺灣僧寶中第一人,勢必轟動中外。祈我 公節哀順變,保重身體。 師父身後喪事,端賴我 公料理,萬望珍勿過悲哀,旅美弟子等擬約期在美東佛堂由妙峯法師領導誦經上供,舉行師尊涅槃盛典,如有 師尊相片,請寄下一張,以便放大懸掛,以表莊嚴。專此,敬請 道安!弟子兪淨同頂禮敬上 三月二十日 殷淨實居士來函 南公老法師尊鑒:今晨得小兒來信,驚悉 師父上人於菩薩誕晨圓寂昇西矣。聞悉之下,呼天愴地,悲痛萬分,念 師父慈悲,時時顧念弟子並惠及弟子家兒孫,師恩未報而 師父已撒手西歸,徒喚奈何?, 師父雖病臥日久,臨終時毫無痛苦,安詳昇西,又適值菩薩誕日,念佛而送者達三百人,福報大矣哉! 師父平素不欲麻煩人家,圓寂日亦免人家多跑一次,我公道躬氣體素弱,經此大故,請勿過於悲哀,保重身體為要,現在有守成、成一兩位法師幫同照料喪事,請多多休養,並請轉告守成法師,來信已收到,改日得暇再作復信。專此敬請道安! 弟子殷淨實百拜叩上 三月二十日 吳淨蓮居士來函 南亭法師大鑒: 接讀手示已壹月矣,驚悉師父智公已於觀音誕日圓寂,哀悼之懷克不容己!此後佛教先進失一偉人,可悲可痛,憶吾師平時對我等深加愛護,臨終不得一見遺容,又以河山修阻,未克躬親弔奠不禁紹然淚下遺慽終身,雖知徙傷無益,然低徊往事,終覺有不能介介於懷也。收閱師弟淨祥來函,悉先師入龕日蒞場弟子達千餘人,有此隆儀,實為罕見,並悉各弟子皆自動日夜為師誦經,雖喪為悲,而先師有此福寶實一大喜事也。又聞為不負先師遺志,設一獎學基金,弟子樂於捐助,又悉為建一塔,為先師安置靈龕,藉資永念,未知擇何地而建,有否動工,念甚,弟子樂於參與也。自返港至今,為俗務紛擾,未克握筆作復,尚希見諒是幸,我約於下月中旬返臺也,見面不遠,恕不多贅,專此奉復敬祝大安! 淨蓮敬上 四月十六日 慧迅居士來函 南公恩師上人: 從本德法師來函,驚聞師公智老及周師母先後西歸,使純地凡夫的弟子感傷莫名,雖則眾生「生、老、病、死」四苦是不能免除的,但現去聖時遠,在我教界中能多一二位大德住世,使弟子等頑劣之輩能有多些典範,起「見賢恩齊」之效,而二位大德先我輩而西歸,今後人生崎嶇旅途又少二位善知識提攜,思之痛切莫巳。但像智老之修持深厚,道念之堅定,又如周師母之修淨虔誠,真積力久,定能上品生於西方,此點亦是吾師及弟子應以稍慰的;但願他們慈悲乘願早日再來娑婆,普渡一切有情出苦海。弟子在此亦再三致意 恩師千祈勿因 師公生西而多所傷憶,珍攝法軀,以眾生未渡為重,則弟子等幸甚矣。 近來曉雲法師得外國朋友之鼓勵及我佛教界護法之護持,料不久將來可成立一個學術研究中心,佛學、文學、藝術及英文為主科,到時因緣成熟,曉師定必專函告恩師知,還懇恩師鼎力指導;或者臺方有經、論分贈時,希恩師代為關注,則曉師等當感激莫名矣。 臨筆感傷莫已,願恩師珍重法體,節哀順變。專此,敬請 法體清和! 及門弟子慧迅百拜頂禮 三月廿六日 劉蓮生居士來函 南公老法師慈座: 閲覺世旬刊,藉悉智光長老於十四日圓寂,聞訊不勝惋惜,佛門先進明燈又息一座,眾生失依怙,痛後起之難植,先賢又早離,實佛門之不幸也。 法座為教努力宏宣正法,幸祈善自珍攝為眾生而福世,萬勿過於哀傷,弟子福薄未能參加侍供之禮,至為遺慽,匆匆先此並候! 道祺 不慧弟子勝覺劉蓮生作禮 三月二十六日 妙峰法師來函 南公老法師: 智老人忽間在臺示寂,噩耗傳來,不勝哀悼!老人為法門宗匠,碩果僅存,復國興教,正需老人領樽,竟於此時離開我們,何啻佛教不幸! 公於老人師徒情深,加以瞻望佛教前途,難免悲傷,尚祈為教珍重! 此間佛教同仁,決定於農曆本月十五日假本會禮堂由學人領導舉行追思法會一天,誦經回向,並宣揚老人行化功德,以示追思!屆時必有一番盛況! 此間四家華報均發刊老人之照片與新聞,介紹老人之有關行儀。玆隨函奉上兩份剪報,敬希檢收! 學人於農曆元旦,應令高足本慧居士之聘,來此主持觀音菩薩開光典禮,並推動會務,故在此暫住。時欲奉函求教,奈以人少事煩,終未如願為憾!倘蒙不棄,常賜綸音,則感恩不盡!專誠敬候 慈安! 學人妙峰敬禮 四、五 李淨居士來函 南老法師禮鑒: 久疏禀候,愧歉時深,頃閱紐約中交華美日報登載,紐約佛教會定於四月八日舉行智光大師追思會之新聞一則,驚駭之下,無限悲痛。伏思 智公恩師德行超羣,學貫古今,救渡眾生之慈念,令人崇仰無地。正當宏揚佛法開釋經典之年,突於農曆二月十九日觀音菩薩聖誕之日,在三百餘四眾弟子誦經禮佛之際圓寂室中,西歸正位,由此證明恩師平素精進苦修,來去選擇自如,一代大師從此永別,天上人間,各在一方,無數弟子失其領導。彬等遠在海外,聞訊過晚,既不能返臺頂禮執拂,又無法趕往紐約參加追思大典,悲痛之餘,師恩未報心神難安,未識 智公恩師圓寂後如何善理,敬請便中賜示為禱,謹此。敬頌 禮祺! 成一及華嚴蓮社各位蓮友統此致候。 弟子李淨頂禮 四月九日 本潤居士來函 師傅上人慈鑒: 久違音育,孺慕弗已,每欲修書拜候,惜佛青會成立於玆,百事待舉,而學校更忙,故遲之未果,殊知今閱樹刊,晴天霹靂,撼人肺腑,師公上人竟返常寂光土,誠佛教界莫大損失,徒於悲愴之餘,無以表達寸衷,唯仰首雲天默禱師公上人早日乘願再來。而 師傅上人恆隨師公左右,其悲惱之情不言可知,但世事無常,生死有定,還蒙師傅上人節哀順變,保重法體,以慰下懷,是為至盼。徒終日碌碌,愧無所成,幸佛青會已獲政府核准並被推選為當屆主席,現先函懇請師傅慈悲俯就我等。 導師聘書容他日奉上。專此敬叩 慈安 徒木潤拜上 四月十五日 呂繩安居士來函 南師慈座: 前信發出不二日,即自覺世旬刊閱悉智公圓寂,佛門龍象,又弱一個,亦眾生業重,法門不幸,良悲也!…… 僑居舊金山弟子呂繩安頂禮 蔡運辰居士來函 南老法師座下:前奉 法諭,方擬老和尚早占勿藥,頃聞示寂,悲悼良深!伏念 老和尚德臘俱高,自是蓮池會上之人,惟眾生失仰,為可痛耳!另具芻儀,聊申龕前微供,伏祈 鑒納。敬請 禪安! 學人蔡運辰頂禮 三月十六日 朱鏡宙居士來函 南亭汝師惠鑒: 閱報驚悉智老和尚圓寂,吾國法界失此重鎭,其損失為何如?弟子遠在中部,年老體弱,未能北上一展遺容,抱慽無似。玆奉上臺幣壹百元正敬祈慈納為幸。順頌法喜! 弟子朱鏡宙叩上 三、十六日 黃玉明居士來函 南老賜鑒 驚聞智光大德長老圓寂至感哀悼,祇因此間觀音法會,弟子必要在會主持,不克分身前來伏禮,心覺難安,已決定在法會三天為智老誦經求佛力接引。玆匯款壹百元懇乞著人代買花致敬為感。肅此並叩頌福德無量! 弟子黃玉明頂禮 三、十六。 慧皋居士來函 師傅尊鑒: 昨悉智老師公生西,本擬親往致祭,因俗務所羈,致未果行,殊悵!慧淑於聞耗之日,隨即北上襄理一切,諒早抵達。智老撤手西歸,在玆末世於法固然損失,但吾師以慧眼作佛理論觀,想當能節哀成禮也,謹此致唁並希珍攝,祈請法安! 弟子慧泉頂禮 三月十七日 懺雲法師來函 南公老法師尊座: 後學於行腳中驚悉 智公老人圓寂,日前始自水裡返中,今謹匯呈二百元以為於 老人蓮座前香花果品供養之資。祈願 老和尚不捨苦海群生乘願再來。並酬 老人住世時於後學慈護攝受之德於萬一也。 肅此敬請尊安! 後學懺雲頂禮 三月朔 慧妙居士來函 南亭師父尊前:驚聞 師公西歸,不勝哀悼。致交郵匯奉臺幣參百元(蔣葛妙信一百元、蔣程慧妙一百元、蔣陸慧徵五拾元、丁夏慧音五拾元)懇代購花果致敬為感。此上即叩法安!慧妙拜上 三月十六日 兆麟居士來函 南公法師上人禮鑒: 頃閱本(十七)日中央日報驚悉智太老和尚於本(三)月十四日圓寂,曷勝震悼!侄等遠處南部路途遙隔,不克躬臨弔唁,至以為憾!敬祈 老人節哀順化,諸維珍攝為禱!肅此奉禀,敬頌 禮安! 侄率雲頂禮敬唁 三月十七日 謹奉上輓幛乙幅,祈查收! 施魏淨悟居士來函 逕啟者,前天閱報,驚悉 智公吾師,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弟子不勝悲痛!本應趕來臺北參加吾 師封龕典禮,惟奈家務纏身,乳孩無人照料,又因翁姑去世,正當五七之期,不能外出之故。今弟子隨函供奉新臺幣二百元正,作為吾 師料理之用,謹以此溥儀供奉,聊表弟子紀念之微忱,敬請查收為禱。 弟子施魏淨悟拜書 三月十七日 黃松柏居士來函 南亭老法師慈鑒: 本月廿一日拜見覺世,方知智光師尊已拾四日圓寂,不勝悲痛,當日聞關寂之時,曾敬置師尊之玉照於佛前奉拜。於今叩入惱裡二六時中,虔念過去之師範及法師之盛德,未卜何時得報萬一,本當趨北拜祭,為幾年來經濟不佳,以致不能如愿,今由貴社郵政帳戶匯款一百元以作果儀,伏乞向靈前拜奠。 謹此拜懇。並頌法體康安! 黃松柏百拜 三月廿三日 昭煊居士來函 南公吾師德鑒: 常愧徒久未致侯,萬千罪過!想師定能不計較與寬宥! 新年時徒前來向吾久仰的德高恩師賀年頂禮,實使徒悵惘空返,想師在臺中度年節,實是感化中部羣眾甚巨,亦是吾師的德召之宏,更是閉關的收穫。 徒這幾天閱讀「中央日報」刊載我的師祖上智下光老和尚坐化圓寂,實使徒悲哀萬千,痛失戒柱! 老人所成立之圓寂追恩會,徙實因經濟缺乏之故,不克前來參加!祈請 諒詧!恭叩 法安! 常愧鈍徒昭煊 二月廿三日 楊左熙居士來函 南公師父尊鑒: 前聞月基師父說老師父於某日圓寂,驚聞之下,悲悼不巳。奈弟子遠居高雄,不能瞻禮最後慈容,內心尤為難過,祇有每日早晚在佛前求佛力加被接引往西方,並每七誦金剛經,因弟子開始誦經, 老師父即首先教唸,故現特誦此經聊為報恩耳。 回憶卅九年二月十九日在十普寺皈依老師父的情形,一一都湧現在腦海中,沉思往事,不禁淚下,故書未終篇泣不能筆。 三月廿四日設靈,弟子擬趕來參加大典,屆時不知可有緣使我如願否?玆匯上一百元聊表供奉之意,伏懇師尊勿過份悲哀,珍重福躬為禱。專呈敬請道安! 弟子楊左熙春頂禮 三、廿五。 羅本實居士來函 南老師尊慈鑒: 閱報驚悉太師尊智老和尚圓寂,弟子因病重未能北上叩拜,至為悵悵。想師尊受太師尊教誨之恩,自必哀傷逾恒,尚祈哀誦經迴向太師尊俾增高蓮位為盼。師尊自出醫院後身體如何,弟子懸念至今,又閱報師尊到臺中講經,自身體業已痊癒矣,究竟身體如何,請賜一函為盼,弟子去年生病本已近好,不料除夕前數日「大寒節」大氣嚴寒,病症大變,腰痛腹脹,然除夕及今年元旦日尚可支持,不料年初二腰痛如刀割,初三係星期日,初四始到醫院診治,轉瞬一月乃腰痛減輕,腹脹加重,不得已乃請中醫診治,轉瞬又一個月,服中藥已卅餘帖,腰痛未減輕,腹脹未減輕,不勝焦急。最不幸者右手第二三四指忽然彎曲不能伸直已有兩星期之久,不料忽然伸直不能彎曲,既腫且痛,吃飯不能拿筷,不能寫字,不能穿衣,困苦不堪言狀,又達兩星期,目下右手痛已止,腫尚未消,寫字仍不方便,據中醫云弟子腹脹腰痛乃「單腹脹」,能否治好尚不可知,今生能否再謁見師尊一次,尚不可知,所以在目下尚能勉強執筆之時,向師尊通一信耳。又臺北大慈佛社社長馬紹謙居士聞係虛雲大師弟子,以氣功為人治病,治癒者逾萬人,但就醫者須先行登記,因登記人多往往達三、四月之久,始得就醫,又問人云如有介紹亦可隨到隨診,如 師尊與馬紹謙社長相熟,請賜介紹信,以便有機會到臺北請馬社長診病,如何之處,請賜一函為感!專此 敬請 淨安!弟子羅本實頂禮 唁電 臺北華嚴蓮社南亭師傅 驚聞師公圓寂 不勝哀悼 謹具奠儀 用代楮敬 徒慧 慧靜 莫榮興 王超一 余恆雍 林清波叩遠道聞訃 莫名驚悼 特電慰唁 尚乞珍重 朱慧祝智老仙逝 遺型永在 謹電致唁 藉表追思 趙鳴九遠道聞訃 不獲躬親 執紼為歉 謹奉電儀 以代楮敬 鄭慧沂敬上智公入滅 噩耗傳來 不勝驚悼 陳顯國 丁漱亞上臺北傳來噩耗 令師頓入涅槃 慧鐙殞滅 特電慰唁 朱鏡宙 花 韓同 劉安祺 劉黃經達 黃王圓通 淨 泰縣同鄉會 寬道 李淨賢 薛淨謀 曹仲植 賀雲卿 王淨華 虞日鎭 羅奇 徐汝誠 臺中佛教會館住持妙然率兩序大眾 臺中佛教會館佛學社社長妙然率全體員生 致贈唁金者芳名 恕不稱呼 楊管北 悟明 王鳳德 夏惟上 李德義 陳耀民 張淨平 唐余興汧 程本賢 李建蜀 孫伯先何慧清 朝元寺 孫月娥 白聖 真華 鄭柯潄芳 孟淨榮 王鎭遠 鄒一乘 苑叔恒 梁相林 李馮哲畢慧錫 周監殷 戎阿生 陳志皋 彭慶修 吳孝姑 李添春 韓徐文英 陳保林 陳淑華 林玉珠 林梅英 董碧玉 詹罕 陳李碧 洪笑 李茶 龍門 史淨渠 鍾觀耀 張汪慧復 鍾觀實 倪槐諸 曹時英 蘇殿卿 張陳慧融 錢召如 錢淨輝 陳南山 雲奚淨堅 楊晉 余慧韓 歐陽陳覺 姚張靜安劉淨義 李炳南 朱斐 毛佩芬 黎少達 林淨聞 楊許照娥 何璻 廣元 馬玉美 妙真 譚龍慧伯顧本怡 陳寶華 趙恒・ 羅器儒 蔣葛妙信 蔣程慧妙 蔣陸慧微 丁夏慧音 朱曹淨珠 許陳淨因許淨文 法藏寺 靈山寺 平光寺 尹王孟椒 陳顯國 丁漱亞 韓同 馬公培 施張湘蘭 劉中一 石金黛英 李麗君 兪仰光 石安素 石安同 劉佩蘭 陳東曙 陳鄭朝霞 道明 張淨慕 張淨慈 陳本慕 陳祖光 曾蓉貞 陳成 黃玉明 慧香 夏月仙 妙光寺達全 何蔡慧信 臺中佛教會舘 妙然 德如 蘇賽貞 蘇本善 淨寬 淨音 顧裕根 戚靜之 莫孟林 張尚德 張少齊 孫張清揚 趙毛守誠施魏淨悟 嚴盧麗真 方黃仁玉 蕭家點 聖印 帥觀恒 毛宋其蘇 陳夏氏 陶振華 陳鄧欣南 薛淨謀 宋太太 王天嗚 蓮友念佛團 張正揮 司鈞 蔡克棟 蔡觀侬 董觀聲 劉明 郭佩華 劉瑾安周淨達 吳蓉安 吳德昌 周吳淨清 周邦道 王淨永 甘慧南 李孫本厚 伍淨澄 嚴本御嚴翁本禪 呂觀成 羅文華 李賢 郭陶寶珠 劉紹奎 楊方菊仙 周王洵端 郭陳淨芬 雷淨香 王月義 鄒月倩 善導寺 葉錢淨遂 朱玉琴 孫養曜 吳薛本靜 趙本潔 葉觀因 傅觀感 俞淑婉 鮑朝橒 賈秀琴 李觀解 金張觀普 陳淨品 錢昆賢 孟秋水 何毓秀 陳李淨妙 沈宜清 董金淑英劉慧文 夏慧英 李文順 龔吳觀文 陳碧玉 毛向新 張皮貞亮 兪淨純 兪淨生 江淨潮 朱子占王敬雲 法華寺仁靜 惟雲 兪陳志英 魚淨恒 何王儀貞 賀勵子英 吳淨圓 李觀模 崔觀欣 性海能慈 石兆鷟 姚錦 許希賢 蔡玉仙 殷金淨實 任小花 殷尚淑 儲家昌 盧天鴻 盧尹麗娟 劉慧存 柳鴻翰 王慧賢 謝本聚 傅銘新 洪蔣淨堅 李本俊 林糜麗娟 錢德鈞 李志衡 李淨清 趙易人 李可琚 李可瑶 謝太太 張包月英 李王秀英 姚寶珍 趙陳梅君 袁太太 黃王圓通 吳何尊鍾慧姿 鍾慧郁 沈士芳 鄭如青 顔黃美珍 靳懷俠 淨寶 陳觀馨 曹慧善 鄭本湛 鄭本一 慧如龍陳淑人 張江志俠 林希美 定茂 鄭寶華 李程應蘭 吳仲芳 李奎璧 李定中 劉順青 陳張淨蓮劉淨道 黃淨良 陳觀潤 林淨莊 李月娥 黃李花 蔡南式 楊琦 林淨蓮 呂方斐智 袁本蕖 張淨美 慧澤 慧節 虞榮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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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陳淑英 蕭老太太 跋 南亭 嗚呼!吾師之逝,於今百日矣!音容宛在,典型已亡。每當晨夕瞻禮遺容之際,覩物思人,輒徘徊不忍遽去,蓋僧寶之不易得也。於今僧而能老,老而且有德學,堪為人師者,不啻鳳毛麟角矣!古語有之:「人之云亡,邦國殄瘁」,每念及此,未嘗不撫膺痛惜嗚咽而流涕也! 近讀天臺宗諸祖傳,臺宗諸祖之有傳者,何止千人。傳叙諸祖,多似生有自來。如曰:「母夢吞日而生」。或曰:「母夢月輪入懷而孕」。生而茹素,髫年出家,研習教觀,燃指供佛,焚身求雨。受帝王之尊崇,作公卿之依止者,比比皆是。以其具淵博之學問,難行之苦行,且以宏傳天臺教觀為第二生命。顯赫當時,名流千古,良有以也。 當今佛教衰微,人材寥落,比丘漸少,繼起無人。毎遇家庭經辨較差,雖讀亦無以為繼之男童,若勸之出家,則笑而不答。此無他,蓋佛法已愈五五百歲,人欲橫流,聖賢不作,少有知佛法之尊,更無成佛之念。嗚呼!佛其將漸絕乎,何再來人之不易見也? 吾師,勤於修持,淡於名利,出語真實,不論何人,一言不合,輒面加呵斥,饒有古人風味。且生平對不擇手腕而竊取名位,或百計千方以求財利之徒,輒切齒痛恨而揮去之惟恐不及,故於取予之問,莫不斟酌其當否? 至於,光復國家,興隆佛教,尤以對淪陷大陸之苦難同胞,時時懷念而思有以救濟之,慰安之!其救濟慰安之道,固非空口白話可以濟其事者,故往往作未雨綢繆之準備,其悲心之切,有如此者。 今者,捨吾儕而逝矣!雖曰:法身常存,真性不泯,至人證此,無來無去。執有來去,因之而有悲喜之表情者,凡夫也。然吾儕固多凡夫,如學步嬰兒,驟離父母,失所依憑,鮮有不顛躓而蹈危險者。彌山崩頹,法輪摧折,法運如此。復何言哉! 玆承十方師友,緇素大德,不吝珠玉,遠賜鴻文,以贊以頌,於吾師之潛德幽光,言之綦評,所謂模範千秋,矜式後學者,斯亦足矣!諸大德立言之德,吾師於常寂光中,固當怡然含笑,南亭亦深感嘉惠而沒齒難忘。心香一瓣,謹於此百拜以謝! 中華民五十二年農曆五月初一日 先師百日之辰於華嚴蓮社